說!你性格溫和,那也是知府公子,身份擺在這裏,頭上噌噌地冒著光輝,我哪裏敢欺負你?”
文徵明失笑道:“你這丫頭!”
文徵明仍然請文慶去找郎中開了些藥來外敷內服,到第四天早晨,紅疹已消退了很多,顧湘月趁著文徵明還沒起床,跑去廚房做了一鍋他早上習慣吃的白粥,偷偷地離開了文府,自去碼頭搭船前往京城。
得知她走了以後,文徵明卻又呆呆地立在窗前,提起筆來竟不知寫什麼好,飽蘸的墨一滴滴地落在空白的紙上,他卻渾然不覺。
“公子,你的心也隨湘月姑娘飛走了麼?”文慶在外麵笑道,
文徵明微微歎了一聲,道:“文慶,你多費心照顧李姑娘,切莫教昌穀怪我怠慢。”
文慶道:“知道了。在周府時唐公子曾問過李姑娘,原來出身善和坊。公子可還記得前次小的陪公子前往揚州做客,就曾經受主人邀請同去過善和坊,那是什麼地方?公子一向不喜歡這種身份的女子,卻不知為何答應收留李姑娘?”
文徵明道:“昌穀托付,湘兒將端端當作妹妹一般,如何相拒?你隻照顧好她便是,吃穿不可缺!李姑娘雖來自善和坊,原先卻是紅樓小姐,料想必定是知書達理之人,若非如此,昌穀必不會心儀於她。說到善和坊,明麵也隻是個歌舞教坊,我們隻須裝作不知便可,何必認真?”
次日中午,文徵明剛用過午飯,徐伯來報說一個丫鬟求見。
他出去看是一個麵生的丫鬟,那丫鬟見了他施了一禮,道:“文公子,婢子是吳老爺府上的紅萼,是吳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今日前來,希望公子隨婢子前往橫塘,小姐在那等公子。”
文徵明一愣,道:“紅萼姑娘,吳小姐想必已經知曉我與周家小姐訂了親事,待三年孝期後便會成親,小姐約我相見,於禮不合。還望姑娘回複小姐,我不能見她。”
紅萼笑道:“我可不管什麼禮不禮的,小姐有命,婢子若不能將公子請去,隻是婢子的過錯,還望公子瞧著婢子可憐,走一遭罷。”
文徵明道:“姑娘可知小姐約我前去所為何事?”
紅萼道:“婢子不知。公子去了不就知道了麼?”
文徵明沉吟不語,父親二十歲考中進士,便與吳愈相識,小時候他與吳愈的女兒吳緒嬌還曾一起讀書,可算得“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交情,吳緒嬌溫柔嫻靜,喜愛讀書,若不曾遇到顧湘月,他是願意娶吳緒嬌為妻的。後來他與吳緒嬌長大了以後為避嫌便不再相見,他對吳緒嬌,有的隻是朋友一般的情誼。他先應允親事又再拒,對吳緒嬌心中充滿了愧疚,如今她約他相見,他若不去,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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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端端心思何等細膩,何況原來就曾聽說文徵明十分忌諱青樓女子,雖不知什麼原因。她含淚跑出了房間,回到房中收拾衣物準備離開,垂淚不止。暗想:文公子嫌我,徐公子家人如何不嫌?我既愛徐公子,何苦讓他遭人嘲笑?既然如此,反不如死了的好,其實我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
為明心誌,她寫下一首詩留在桌上,悄悄走了。
次日文徵明才看到李端端的絕命詩,她寫的是“此生怎堪冷眼識,閨中曾不負高姿,可奈來去不由己,殘墨和淚題絕詩。“
他急了,忙帶著文慶出去找,聽說太湖那邊有人見一個女子投水自盡,急忙趕了過去,將身上帶的全部一百多兩拿出來請一個三十來歲的船夫打撈,那船夫隨意找了一番,要求加錢,文慶怒道:“一百兩撈個人夠你幾年打漁收益了,如此人命關天之時,你還敢獅子大開口。”
文徵明身上實在沒任何值錢物件了,隻得道:“這位小哥,我們實在沒有了,今日出門走得急,不曾帶得許多銀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發發善心,待明日我再取錢前來酬謝。”
那船夫死活不幹,回去的程中見湖麵飄著一件粉色披風,撈起來一看,正是李端端之物。
回到家中,文徵明又是自責又是懊悔。他與李端端不熟,曾經在他心中,她也隻如那些肯為錢財出賣清白的女子一般,即使接近徐禎卿,也是工於心計,誰料她如此剛烈?
他懷著內疚痛惜寫了封信給徐禎卿,連同李端端的披風和絕命詩,差人送去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
☆、世態炎涼
周文賓的病早已痊愈了,但就是不想上朝,便稱病在家,每日隻與徐禎卿在家中吟詩作賦,對弈聊天。
這天他在房中練字,徐禎卿來了,手中拿著一封信,雙目通紅,道:“你看衡山做得好事!”
周文賓接過信來看,再看到李端端的絕筆,微微歎了一口氣,道:“你也不能全怨衡山,相交多年,莫非你不知他為人?偏偏將端端寄居文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