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1 / 3)

交給履吉也是好的,況且衡山也不知端端性子剛烈,莫說他不知,便是我也不知,此事我也有錯,我該先問你決定再作商議不遲。”

“確實是我未曾思慮周全,”徐禎卿道,“隻是他既避諱,端端上門之時便該當麵拒絕,萬萬不該違心留下卻又冷眼相待。逸卿,你素知家父對我管教甚嚴,絲毫不遜於令尊大人與文伯伯,我也是事急從權,我與履吉,哪有與衡山般交情?或許是為難了衡山,他若拒絕,我再麻煩履吉不遲,偏偏……”

他一陣唉聲歎氣,周文賓搖頭道:“我想事情並非如此,湘兒不是送信去文府麼?想來當時她正在文府,她一向與端端交情甚篤,見到端端她自然歡喜,便作主留下了。你我與衡山交情年深,幾時見他做過違心之事說過違心之話?想來他是願意替你照顧端端的,隻是言語中偶然讓端端誤解,才生了絕念。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休要過於傷懷了,待我們回轉長洲,去太湖畔祭一祭端端罷。”

唐寅一直關在刑部大牢。二部聯審的消息下來了:經刑部、吏部詳察,程敏政、徐經、唐寅三人科場舞弊並無實據,為正擇才之路,肅官吏之風,程敏政革去官職,貶為庶民,徐經、唐寅二人終身不得參考。

正是陽春三月,唐寅一顆心卻如嚴冬般冰冷。

周文賓三人將唐寅送到岸邊乘船,徐禎卿道:“家父告訴我,是朝中有人與程敏政有仇,想藉此扳倒程大人,故而指使楊少安告發,之前徐經確實曾向程大人送禮,子畏此次實是被無辜牽連,哎!可憐程大人才回家後就病倒了,聽說就在昨日含恨而終。”

周文賓苦笑道:“官場黑暗,做官何用!”

唐寅在旁一言不發,三人心中都痛不可當,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好友也許再也回不來了。他們都想到了顧湘月的未卜先知,早知如此,拚著受唐寅恨一輩子也要設法阻止他應試。

周文賓取了身上一錠五十兩金子塞在唐寅手中,“子畏,我們說好與你購置新屋,這錢算我出的份子,你回長洲後盡可尋一處自在之所,喬遷之日千萬等我們。”

徐禎卿也取出二百兩,笑道:“小弟身上帶的不多,勉強湊個櫃子也罷。”

祝枝山笑道:“什麼櫃子這樣昂貴?鎖扣是用足金打造的麼?”

三人說話並沒有帶動唐寅,他默默地轉身上了客船,低頭坐在一角,孱弱的身體看來弱不禁風,周文賓心頭一酸,眼圈也紅了,他又取了五兩銀子交給船家請幫忙留心照顧唐寅。

他們目送客船遠去,癡立風中,滿懷惆悵。

事實上,經曆了這件事,不但是唐寅,一幹好友都是心灰意冷,尤其是周文賓。

他心中不願為官,隻是才授官幾日,眼下不便遞辭呈,隻能暫時為之。

周上達知道兒子心思,也不想管。他自己半輩子為官,深知個中滋味,長子周文錦十七歲入朝,為了與官場爾虞我詐周旋,早已華發叢生,如今又死在了官場爭鬥中,他怎能讓小兒子再深受其苦?

遠山近嶺,如詩如畫,落霞孤鶩,柳枝生煙,活脫脫一幅山水畫卷,隻須配上幾句如“青鬆滿山響樵斧,白舸落日曬客衣”一般的詩句便十全十美了。

這兩句詩是唐寅所作。

一路上他隻蜷在艙中,一切似乎與他無關,然而所有人的言語都清晰地鑽入了他耳中。

“那不是唐解元麼?聽說他買通了主考官程敏政,結果被知情人告發了,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這便是急功近利的下場,想來他江南第一才子原是浪得虛名,保不齊解元也是私通考官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