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積聚的怒意 (2)(1 / 3)

風,吹起了一縷頸畔的發絲,被緊緊包裹著的玉項中,高高豎起的領子遮擋了我想要探查的一切,隻有臉頰上極淡的紅痕隱約能猜到些什麼。

心疼,疼著如白瓷一般的人,為什麼會被如此無情的對待。

悔恨,恨自己當年為什麼如此狠心,竟然會舍得傷他。

“是這樣放的嗎?”他側過臉,紫色的深潭中冰封被打破,閃著求知的光,輕聲地詢問著。

收攝心神,我蓋上他的掌,掌心貼合著他的手背:“放這裏,還有別這麼緊張,手掌曲起來一點,不要太平直了。”

他的手背,在我掌心中微微蜷了起來,細嫩的肌膚與我觸碰著。

好想,狠狠地用力握上去,緊緊地牽住,再也不鬆開。

好想,從背後擁住這單薄的身子,困在懷抱中,不放手。

再想,似乎一切都已是枉然,他,恨透了我。

再是舍不得,我也不得不縮回了手,鎮定地坐了回去:“很好,就是這樣,右手勾劃,左手按撚……”

他極認真地低下頭,手指撥劃著琴弦,一聲聲雖然有些晦澀,卻還算清亮的聲音慢慢地成型。

他慢慢地勾挑著,細白的手指從蹩腳到逐漸熟悉,一直下拉著的嘴角也悄悄揚了起來,露出純真的微笑。

這笑容,仿佛當年看到紫色的玫瑰花園時,他徜徉其間,手指拈著花朵的沉醉。

這純美,依稀是他被我握著手指,一筆一畫地練習寫字時的認真。

鏡池是極慧黠的,玲瓏剔透,一點即通。雖然出身貧寒,卻有著堅強的韌性,一個人偷偷摸摸地練習著,在被我偷看表揚時,得意中帶些羞澀的笑著。

鏡池是極容易滿足的,穿金戴銀他不曾放在眼中,甜言蜜語也難打動他的心。直到他母親重病在身,看到他的淚水,我二話不說地連夜駕車百裏帶他回家探望,才終於得到了他一絲溫柔。

在他心中,愛就是全心全意。

當他軟化,變得似水柔情的時候,我卻厭倦了,我厭倦了他給的溫柔,我要的是沄逸冰山般難以高攀的冷凝。

我忘記了,當玫瑰自願拔除自己身上的刺,將所有的柔軟呈現給我時,那是他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

牆外,飄飄蕩蕩地飛進來一隻紙鳶,尾巴上還掛著斷了的線頭,越過牆頭,一頭栽在我的腳邊。

我彎腰撿了起來,拿在手中端詳著。

紙鳶很粗糙,就是普通孩童們自己糊著玩的,三根竹子搭著簡陋的骨架,兩條尾巴也是隨意地粘在後麵,飄悠悠的。

琴音,突然斷了,我發現他的眼睛正盯著我手中的紙鳶,有些難掩的落寞。

斷線紙鳶,隨風飄零,他是在感懷自己的身世嗎?

我訥訥地笑著:“小孩玩鬧的東西,爺不喜歡我這就丟出去。”

他垂下眼皮:“不是春天放紙鳶的嗎?原來秋天也有人放。”

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我嗬嗬地憨笑著:“隻要喜歡,什麼日子都能放,爺如果喜歡,在這院子裏不也能放嗎?”

他輕輕一哼,說不出的譏誚:“在院子裏放了,終歸是要收回院子裏的,飛得再高又如何?可線斷了,又不知道是落了在泥塘中還是被人踩在腳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看桌上的琴,再看看他停下的手指,白皙的手指從袖袍中探出,淺淺地落在琴上,手腕上,一對沉重寬厚的鑲紅寶石金鐲子讓那手腕的纖細不那麼刺眼,卻有些怪異得不對稱。

他是清秀俊瘦的,這麼寬大的鐲子戴在手上,美則美矣,還是俗氣了。

記憶中的鏡池,一向不愛這些首飾,尤其是這麼大的,和那手指的細致根本不合。

仿佛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不著痕跡地垂下了手。我連忙擠出笑容,解釋自己剛才一直盯著的失態:“爺,撫琴手腕會很累,如果您不習慣,下次就別戴首飾了,練完了再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