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正自不解,殿門大開,一個清峭的身影從殿內快步迎了出來。

“王上,你回來了。”清淩柔和的嗓音悠悠傳了過來。

這一刻,瑟瑟徹底石化!

眼前之人,著一襲翠色長衫,身形修長挺拔,腰身極窄,猶如女子的腰身一般。一張臉秀美如畫,俊目斂水含情,唇角噙著花開般的笑意。

這是一個俊美的少年,而且,還是瑟瑟認識的。他便是瑟瑟那次到伊脈島,在蓮池見到的那個少年。

這個少年竟然隨了莫尋歡一起住在宮裏,這大出瑟瑟意料。望著少年俊美如花的容顏,瑟瑟忽而想起關於夜無塵寵幸男寵的流言飛語,看來流言是真的了,那個男寵,大約就是眼前這個伊脈國的少年。否則,他怎麼可能居住在這樣的宮殿內,還錦衣華服,宮人環侍。

莫尋歡冷哼一聲,帶著瑟瑟越過那少年,漫步向殿內走去。瑟瑟不動聲色,緊隨其後,她很想弄清楚,莫尋歡到底是用什麼控製了夜無塵。就憑這個男寵?有些不可思議!如若夜無塵真的珍視這個男寵,她是不是可以通過挾持這個男寵逃出去?

殿內布置得富麗堂皇,莫尋歡拉著瑟瑟徑直向左拐,裏麵是一間寢宮,層層厚重的銷金絳紅帳幔逶迤垂到地麵,腳底下,是光如明鏡的白色石磚,倒影著木案上輕輕跳躍的淡黃色燭光。

瑟瑟飛快打量完屋內陳設,自行尋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神色淡淡地凝視著隨後跟來的少年。

那少年貌似無意間掃了瑟瑟一眼,眸底閃過一絲憤恨。瑟瑟心中微驚,這個少年,看樣子很恨她啊。

“王上,雅子已經故去了。”少年的目光轉向莫尋歡,那絲恨意已經消失無蹤,隻餘悲痛。

“哦,派人葬了吧。”莫尋歡淡淡應了一聲,沉靜如水的聲線裏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少年口中所說的不是生死,而是天冷風涼一般,再平淡不過了。

瑟瑟未料到,方才那個救她的人,竟一劍刺死了雅子。雖然她們是敵對的,但是,那個年輕溫婉的女子轉瞬已經消失,瑟瑟心中多少有些淒然。

如若沒有戰事,如若不是莫尋歡要圖謀南玥,雅子還有沉魚都該是幸幸福福地活著的吧。瑟瑟想起水龍島無辜逝去的海盜,想起沉魚和雅子,冷聲問道:“莫尋歡,沉魚和雅子,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為她們悲傷嗎?”

莫尋歡眸光微轉,凝注在瑟瑟麵容上,極是肅穆地說道:“這就是死士的命,為國而死,她們都該感到驕傲!我也一樣!”

瑟瑟徹底無語,她想,她和莫尋歡,是談不到一塊的。

“蘭庭,你剛從前方回來,說一說前方的戰事吧!”莫尋歡微微笑了笑,伸手揭下了臉上戴著的人皮麵具,露出了那張精致如畫的臉。

他倒是一點兒也不避諱瑟瑟。

“是!”蘭庭應聲道,“璿王的十五萬兵馬被圍困在黃城,已經數日未曾應戰,隻是死守黃城。蘭庭認為,璿王肯定是已經怕了。”

莫尋歡嗤笑一聲,道:“身經百戰的夜無煙怎麼會怕?隻怕這是他的計策,他拖住五十萬兵馬,隻怕……”他猛然轉首,冷聲問道,“蘭庭,黃城被圍困後,你可曾看到夜無煙在城樓露過麵?”

“見是見過,當時隔的距離很遠,又是漫天飛雪,相貌看得不是太清楚!王上,怎麼了,難道您懷疑夜無煙沒有被圍困在黃城?”蘭庭瞪大一雙美目,驚聲問道。

莫尋歡負手在室內踱了一圈,眉頭深凝,他回身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坐在椅子上的瑟瑟,忽然道:“隻怕,他已經快到緋城了!”

瑟瑟聞言,心頭咯噔一聲,隻覺得一顆心,瞬間被吊了起來。難道夜無煙不在北方領兵作戰,而是到了緋城?

“蘭庭,你先出去吧!”莫尋歡修眉一蹙,冷聲命令道。

蘭庭俊麗的黑眸幽怨地望了莫尋歡一眼,躬身退了出去,在離去前,又冷冷瞥了瑟瑟一眼。那目光,分明讓瑟瑟感覺到自己搶了他的東西。

原本瑟瑟對於蘭庭對她的恨意有些莫名其妙,看到他看向莫尋歡那幽怨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動。如若,蘭庭真是夜無塵的男寵,那麼,他大約是喜歡男人的。而他的君王莫尋歡,毫無疑問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他,莫非是戀慕莫尋歡?

瑟瑟猛然想起,當日,自己應莫尋歡的邀請到伊脈國做客。在蓮池,莫尋歡向自己求親,彼時,這個蘭庭便是躲在蓮池中的。他或許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後來,在小舟上,對著那朵蓮花撒氣。怪不得,瑟瑟聽他的話語,似乎是在罵人一樣。

看來,他是真喜歡莫尋歡了。

瑟瑟對於他們的這種感情,很不能理解,心中極是驚駭。

莫尋歡並不知瑟瑟在想什麼,看到她臉上那近乎迷惑的表情,他漫步走到瑟瑟麵前,如描如畫的臉上帶著魅惑而撩人的笑容,就好似黑夜裏的勾魂者,很美麗也很危險。

“怎麼,在想夜無煙,你覺得他回到緋城,是為了你嗎?”他閑閑地問道。

瑟瑟眉心一緊,冷然道:“自然不是,我說過,我和夜無煙現在毫無瓜葛!”

“毫無瓜葛?”莫尋歡笑了笑,在燭光映照下,他的笑容很溫雅。這個惡魔,不管他多麼壞,卻生了一副欺世盜名的好皮囊,真是可惜了。

“瑟瑟,我們打個賭如何,如若夜無煙沒有因為你而回來,那麼你就嫁給我,怎麼樣?我可以為了你,放棄圖謀天下,怎樣?”他伸指,勾起了瑟瑟的下巴,修長的眼眸微眯,眸底,一片深邃。

瑟瑟輕輕嗤笑一聲,伸手將莫尋歡的手拂開,冷聲說道,“莫尋歡,這個玩笑可不太好玩!”

可是,目光所及,這張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反倒是嚴肅正經得很。

莫尋歡聞言,眸底閃過一絲暗沉,他站起身來,緩步走了兩步,忽然俯身,出其不意地擒住瑟瑟的手腕,將她的雙手反剪到身後,緊緊遏製在自己懷裏,唇角揚起,勾著曖昧不明的笑意。他距她太近,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耳根。

“你要做什麼?”瑟瑟清眸一眯,冷聲說道。

莫尋歡似笑非笑道:“瑟瑟,我既然帶你到了我的寢居,你說我要做什麼?”

瑟瑟雖然動彈不得,但,卻並不驚慌,冷冷笑了笑,凝聲道:“莫尋歡,你是指的要輕薄我嗎?你不會的!”

莫尋歡挑了挑眉毛,一抹深沉的笑意從唇角點燃,他低笑道:“何以見得?”

“雖然,你很可恥,為了一個虛無的目標不惜任何代價,但是骨子裏,你還不算是一個齷齪的小人,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高孤傲。這樣的你,怎麼會輕薄我!”瑟瑟壓住心底的狂跳,定定說道。其實,她心底緊張得很,眼下,她根本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還真怕莫尋歡對她施暴。

莫尋歡聞言一怔,忽然仰首笑了起來,喑啞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淒涼。

瑟瑟說得對,他是絕不會做出強迫她的事情的。可是,她說的清高和孤傲,以前或許是,但是現在呢,他還有嗎?

“瑟瑟,你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嗎?不管如何清高孤傲的人,看到你,都會變成齷齪的小人,難道,你不知道嗎?”他低低說道,聲音裏透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味道,低首,就要向瑟瑟的櫻唇壓去。

瑟瑟冷冷望著她,眼底沒有驚懼,隻有輕蔑和不屑。

莫尋歡唇角的笑容一凝,鬆開手臂,冷然道:“江瑟瑟,趕快走,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下一刻,會不會……”

瑟瑟聞言,慌忙起身,她可不敢挑戰這個男人的耐性。

“聖上駕到!”尖細的唱喏聲從門口傳來,是夜無塵的太監總管管公公的聲音。

夜如此深了,夜無塵如何來了?

莫尋歡的身子明顯一僵,一瞬間,瑟瑟能察覺到他身上忽然迸發的冷意。他忽然轉首,伸指在瑟瑟昏睡穴上一點,瑟瑟感覺到一陣頭昏眼花。昏睡前,隱約感覺到莫尋歡將她抱了起來,藏在了書架後的暗室裏。

瑟瑟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感覺四周黑糊糊的,用手摸了摸,這才想起自己是被莫尋歡藏在這裏的。夜無塵已經知曉她在宮中了,不知莫尋歡還將她藏起來做什麼。

隱約聽到外麵有人說話,她側耳聽了聽,隻聽得似乎是夜無塵的聲音,“好的,早朝一散,朕便命人將這個禦詔貼出去。”

禦詔?

夜無塵似乎是在和莫尋歡商議國是,瑟瑟再想聽他們說什麼,卻聽到腳步聲響起,似乎是夜無塵離去了。

外間瞬間沉寂下來,莫尋歡也沒有過來放她出去。這裏應該有機關的,瑟瑟伸手在一側的牆壁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個凸起,她伸指一按,眼前忽然一亮,書架移開了。

瑟瑟從裏麵緩步走了出來,揉了揉有些悶痛的額頭,發現屋內空無一人。隻有隔壁的室內傳來一陣陣的水聲,看樣子是莫尋歡在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