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才六年,也許你要和另一個人一起過六十年。不忘記過去,怎麼有未來。”
兩人一路慢慢走,走到了米莉家樓下。米莉對張生說:“今天真的謝謝你了,開解了我這麼多。”
張生趕緊說:“明明是你請我吃飯,應該我謝謝你啊。”
“不用謝我。”米莉揮揮手,眼睛亮亮地看著張生說:“你下次請我吃飯好了。”
那雙亮亮的眼睛,晃得張生心裏發燙。那目光裏有一種讓人振奮地充滿希望的光芒,讓張生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說。這時,他的手機偏偏不知趣地響了,是馬曉蓓的電話。“壞了,今天完全忘記給馬曉蓓打電話了。”張生心裏暗自焦急。
米莉一看他電話響了,說:“你快接吧,我上樓去了,明天見。”
馬曉蓓規定,凡是兩人不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十點必須保持通話。久而久之,這變成了張生的習慣。無論是在加班還是在上網,甚至是在和米莉打遊戲,張生都會記得打這個電話。電話裏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馬曉蓓在絮叨,單位領導最近心情不好大概內分泌失調了,陽台上的龜背竹終於抽新芽了,樓下又跑來了從沒看過的野貓,張生的爸媽又有什麼新動態。
在她的絮叨裏找樂趣,也成了張生的習慣。但今天,張生把這一切忘得一幹二淨。
有些心虛地,張生態度格外好地接起了電話。
“在加班嗎?”馬曉蓓問,倒聽不出什麼不高興的意思。
“嗯。”張生說:“你還沒睡嗎?”
“還沒接到你的電話呢,怎麼睡得著?”馬曉蓓開始撒嬌。
“……對不起啊,今天有點事情,一忙就忘了。”張生抱歉地說。
“平身吧。本宮饒你不死。”電視台最近在重放《金枝欲孽》,馬曉蓓很癡迷,總是學裏麵的人講話。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了聊,張生讓馬曉蓓早點去睡了。掛電話之前,馬曉蓓戀戀不舍地跟張生說:“不知道怎麼的,我今天特別想你。你想我嗎?”
“嗯。那是當然。早點睡吧。”
如果說張生從來沒有想過馬曉蓓,那是撒謊。習慣的力量比張生想象得更加強大。和一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身上難免留下對方的烙印。對於張生來說,剛到南京的前幾天是最難熬的。在報社加班到11點,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招待所。一開門,屋子裏一片黑暗。沒有人會坐在一團溫暖的燈光裏等他,沒有人會手忙腳亂地給他泡方便麵,沒有人會在睡夢裏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總覺得身邊少了點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即使是在和米莉越來越熟悉以後,張生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在米莉和馬曉蓓之間做出選擇,再說,也輪不到他來做選擇。他自以為能把兩種感情分得很開。馬曉蓓是習慣,近在咫尺,相濡以沫。米莉是上天賜予他的意外之喜,她遠在雲端,自己隻能遙相守望,總有一天要相忘於江湖。
但這個晚上有些不同。米莉那雙明亮的,充滿了希望的眼睛,好像把張生內心拚命壓抑住的一種渴望點燃了。原來她並不是那個,遙遠的,高高在上的,十全十美的女神,她也隻是一個孤獨的,渴望被愛情撫平創痛的女孩,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張生灌了自己一瓶啤酒,才勉強睡去。在夢裏,他夢見馬曉蓓裹著那件粉紅色的浴袍鑽進了他的懷裏。他像往常一樣把她一層層的剝開,漸漸地,他眼前那張臉變化了,輪廓變得清瘦,五官變得小巧,眼睛變得細長而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