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顏伸手圈住我發顫的身軀,沉吟片刻,在我耳邊輕歎道:“我放走了君後,還有皇子。”

“風昭和雪樓?”我猛然拔高聲線,揪住明顏的衣領厲聲喝道,“你竟然放了他們?你真是好心呐,阿顏!我說了要讓所有人為璃國陪葬,你卻……你竟然放他們走?!”

“君後是個好男子,卻偏生一輩子都困在著如海宮門,都到了最後關頭,咱們不能再負他。皇子尚在繈褓,他是無辜的。”他頓了頓,接著道,“其實我見到君後的時候,他已經準備以死殉國……可是他死了,又能改變什麼呢?何不讓他將雪樓殿下養大,璃國的希望還在延續,不是麼?”

我忽而有些悵然,喃喃道,“是啊,都死了……又能改變什麼呢?雪樓,是我的孩子。風昭,是我的夫君……”

“全是你的親人啊。”明顏溫潤的指腹緩緩撫過我的眉眼。

“親人?風昭不愛我,雪樓不親我,維係我們關係的不過是血緣和責任……”我冷哼一聲,道,“罷了罷了,隻要你還在我身邊便足矣,由著他們去吧。”

濃煙從外殿侵入,帶著灼熱的氣浪。我衣袖掩口清咳了幾聲,轉入內室,對明顏道,“阿顏,能再給本皇畫一次牡丹妝麼?像去年封皇大典那樣。”

明顏有些愕然地看向我。許久,才緩慢而堅定地點點頭。

依舊是紅底暗紋飛鳳滾雲寬袖拖地大袍,黑底繡金雙鳳戲珠暗紋腰封,金穿銀百蝶淺緋百褶羅裙……佩綬、玉玦、環佩,一樣不少。

墨發高盤,雕鳳金鑲大珍珠冠冕,鏤花垂暗紅飄帶金笄,一如去年封皇大典那般隆重華貴。

明顏手拈著黛墨筆,仔細描繪著我細長的眉毛,眉尾上挑,飛入鬢間。一點朱砂落在額間,如羽毛掃過般,將胭脂紅層層抹開,由濃轉淡的牡丹花瓣散入鬢發,收於眉尾處。

最後,明顏用食指指尖挑了些許胭脂,細細抹在我的唇瓣上。殷紅的顏色在我唇上暈染開來,遮住原本那蒼白的顏色,顯得格外豐潤飽滿,鮮豔欲滴。

鏡中的自己,美得鬼魅而陌生。麵前的明顏,淡然而莊重,仿佛生死之間早已有了抉擇。

“阿顏,阿顏……”我握住他為我抹胭脂的手,怔然地,一聲一聲地喚著他的名字,仿佛如此就能確定他在我身邊。

“阿顏,我最愛的,最重要的……”仿佛如此,我們這一瞬,便可以定格成永恒。

明顏回握住我的,凝視著我微笑道,“蓮還是那麼美啊。”

他笑的那一瞬,世界燦若仙境。再也忍不住了,我伸手摟過他的脖子,將自己冰涼的唇瓣貼上他的。明顏一顫,隨即張開嘴來,熱烈地回應著我,用力吸允,輾轉纏綿。

連最後一絲空氣也在我們的熱烈中燃燒殆盡,心口處是令人窒息的疼。

房屋在燃燒,世界在毀滅,死亡到來之前,我們在烈火中忘情交吻。房屋是紅的,天空是紅的,我和明顏也是紅的……紅得驚心動魄,紅得刺目萬分。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氣喘籲籲地鬆開彼此,兩片膠著的唇分離,明顏的唇上已經染上了我的胭脂,襯著他晶瑩白皙的膚色格外豔麗。

又戀戀不舍地輕吻著我的眼睛,鬢角,鼻尖,最後在唇上長久地停留。明顏緊緊地擁住我,道:

“蓮,你願意娶我為夫麼?——就在現在。”

猛地一愣,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半響,我才苦澀一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火吐著長舌舔舐著昭陽殿,燒焦廳柱的聲音劈啪作響。明顏對著火光展開雙臂,潮潮熱浪將他血紅的衣袍鼓起。

明顏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