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得到的教訓是在床上被折騰得幾近虛脫。那天他吻遍了她全身每一個角落,細細查清每一個可供他欺負的地方。當他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候,心月望著自己大腿內側深深淺淺密密麻麻的紅痕,可憐巴巴地嘟噥:“你害得我起碼一個星期都不能去遊泳啦……”
江攸明捏住她的下巴:“你還敢去遊泳?我告訴你,你以後唯一可能去遊泳的情況,就是在咱家的私人泳池裏,隻有我們兩個人,狀態也隻能是——裸泳!”
再一次激亢到終於沉沉昏睡才告罷休之後,倆人是被溢了一屋的烘烤的甜香喚醒的。空調開得久了,室內溫度有些低,於是竟然有一種在七八月份原本不可能出現的那麼舒服的溫暖感覺,而且是一種漬滿了香味的溫暖。
打開烤箱一看,每個紅薯下都臥著一包糖油,濃香撲鼻,用筷子翻一翻,已經軟塌塌的了。
大戰之後一覺醒來的倆人在這香味和賣相的提醒之下陡然發現自己已是饑腸轆轆,正好一人捧著一個烤紅薯大吃起來。吃著吃著,心月不小心咂巴了一下嘴,便立即聽見江攸明也響亮地咂巴了一下。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是以為她在對他飛吻呢,故而還禮。
她憋著笑,不動聲色地又給他飛了一下吻——這裏說“又”不確切,因為就這次是真的,剛才那次可不是——然而就在這一下之後,她卻前功盡棄地再也忍不住,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江攸明恍然大悟,把手中的紅薯一放,換一副陰戾的表情:“又想讓我收拾了是不是?”
心月“啊”的尖叫一聲,跳起來跑開,卻因為方才透支的體力尚未恢複,腿忽然一軟,便癱倒在追上來的江攸明懷中。彌漫著濃濃甜香與霸道的親吻霎時間脹滿了她的腦袋,年輕的身體原來遠比他們自己所知道的還要精力充沛需索無度。
高一的課業並不重,況且心月的學習向來沒什麼問題,即便遇到如之前的物理那樣的難關,江攸明也會幫她輕鬆搞定。所以那個暑假裏,心月通常隻用上午的時間來寫作業,下午便可以趁江攸明打電腦遊戲的時候窩在沙發裏看小說。有幾日看的是《小婦人》,她邊看邊在心裏竊喜著覺得生活美好,而自己如此斂足,留在家裏屏聲靜氣的,不也是江攸明的賢良小婦人麼?
原先江攸明的習慣是在打遊戲的時候一邊開著音樂的,不知不覺間,音樂被長久地關掉,以至再也不曾打開,伴奏換成了心月的聲音。心月看書每到精彩處,就會興致勃勃地念出來給他聽,然後倆人一起大笑或評論。如果非要心月評選出她那段幸福時光裏每天最最幸福的時刻又是什麼時候,心月會說就是這段婦念夫聞的悅讀時段。看著看著,她有時會樂極大笑,東倒西歪,而側對著她的江攸明一聽見她嗬嗬哈哈的不安生,頭都不用扭一下,隻消習以為常很酷地甩出一個字:“念!”
又有些時候,看到悲情之處,難過得將欲窒息。心月卻再不曾如以往那樣小女生地掉眼淚,隻要跟江攸明說上一句話,她的所有悲傷就都能被治愈。
這句神奇的話是:“哥哥,謝謝你,讓我有人愛不會失戀!”
“讓我有人愛” 是很奇妙的五個字,心月第一次將它說出口時,突然為了中文的魔力而驕傲。這句話既可以表示有人愛我,又可以表示有人讓我愛,放在語文課上或許是歧義,在這裏卻是美麗的雙關。
在幸福得如此轟轟烈烈密密匝匝的暑假之後,心月自然而然地品嚐到了有生以來最強烈的一次不願開學的滋味。其實算起來她和江攸明相遇相識都還未滿一年,相戀相依的時光更是屈指可數,可因為她的整個一生都還隻有短短十六年,且從未試過在一段緊湊的時間裏體驗這麼密集而複雜的經曆,於是回想起來,心月總覺得他們倆距離初初相遇的往昔已然太遠太遠,並進而聯想到,終有一日,他們距離如此年輕的時光也會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