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
他恍惚看見葉孤鴻,他站在石室的一角,青衣渺渺。
他問他:“你覺得是我嗎?”
他問他:“你覺得我會殺你是嗎?”
他恍惚看見葉孤鴻一步步逼近,一聲聲質問:“你這樣想,陸小鳳,你這樣想?”他厲聲一笑,“可為何我覺得,我要殺你,是這世上最難不過的事情!”
“莫非你覺得,我沒有心嗎?”
“還是你覺得,我不會痛!”
聲聲質問在他耳畔回響,陸小鳳卻不想在說些說什麼,他隻想伸出手去,想再摸一摸他的手,他的臉。
摸了個空。
原來,隻是幻覺。
陸小鳳自嘲的笑了笑。
他忽然大聲唱起歌來,唱的還是那幾條兒歌:
“妹妹抱著泥娃娃,
要到花園去看花……”
黃金般的童年,甜蜜的往事,就連往日的痛苫,現在都己變得很甜蜜。
原來生命竟是如此可愛,人們為什麼偏偏總是要等到垂死時才知珍惜?
忽然間,黑暗中發出“格”的—聲響,那塊巨大的山壁忽然翻起。
燈光照入,一大群人湧了進來,其中有鐵肩、有王十袋、有花滿樓,有葉孤鴻,走在最前麵的—個白發老道。赫然竟是木道入!
在垂死時突然獲救,中是最值得歡喜韻事,陸小鳳卻忽然覺得一陣怒氣—湧,竟氣得暈了過去。
將近黃昏,雲房中清涼安靜,外麵竹聲如濤,正是武當掌門接待貴賓的聽竹小院。
這次來的貴賓就是陸小鳳。
他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看來也跟一個死人沒什麼分別。
暮色漸臨,外麵忽然響起了清悅的鍾聲。
是木道人繼位武當掌教的大典。
這一次,他輸在了木道人的手裏,他清楚的知道木道人做了什麼,可沒有人會相信他。
他躺在這裏,思緒又清晰又渙散。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輸了,可他不願意認輸,哪怕輸了,他也要讓木道人知道他不會認輸。
可他又很茫然,他開始想葉孤鴻在在個故事裏扮演著什麼角色,他是木道人的弟子,木道人成為掌教,他必然還是支持者……剛才石室裏意識朦朧的那一刻,他隻想去拉住葉孤鴻的手,但這一刻,他卻猶豫了。
他在懼怕一些未知的東西。
遠處傳來腳步聲,很輕,很快,是個少女。
那女子從門前的日光中走過來,眉目靈動,來到他床前。
陸小鳳睜著眼睛看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葉靈,老刀把子的女兒,或者說,他是木道人的女兒。這是一個充滿野性和靈性的美麗女子。
葉靈秀美的眉頭緊皺,“陸小鳳,你怎麼了?”
陸小鳳晃了一下神,才問道:“葉靈,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臉上微微露出一點自嘲,陸小鳳,你真是癡心妄想啊,這個時候,你還妄想他會來看你嗎?你明知道他心底有多驕傲!
“我來看你,”葉靈有些擔心的摸了摸陸小鳳蒼白的臉,看著他無神的樣子,突然回想起在解劍碑遇見的那個青衣人,他說“陸小鳳的情況不太好,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時,那淡淡的神情,就帶著同陸小鳳此時一樣的自嘲。
風聲如濤,竹香隱隱,葉孤鴻佇立在解劍碑前,他腳下有一柄劍,是女子常用的秀劍,他看著那個女子遠去的背影,唇邊那一縷自嘲越來越深刻。
葉靈上解劍崖,被葉孤鴻解了劍。木道人終於安然無恙的做了武當掌教。而故事還沒有結束。
60月既不解影
花滿樓依然在賞花,司空摘星依然在盜寶,陸小鳳依然在喝酒,連西門吹雪都沒有千裏殺人了,江湖中豈非平靜的很。
陸小鳳趴在桌子上,慢慢的摸到了酒壺,將酒倒進嘴裏。
酒壺邊放著一柄劍,劍光如雪的寶劍。
他剛剛送走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走時沒有帶劍,這或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與劍分離。
陸小鳳有些茫茫然。
“西門吹雪是我,我卻不再是西門吹雪,”西門吹雪道,“這柄劍,便送與你吧。”
陸小鳳說,“我不要你的劍,太重了。”
西門吹雪揮袖說:“那你就丟了吧。”
“喂!——”
“我要一把劍做什麼?”陸小鳳問花滿樓。
“這是一柄好劍,留著做紀念也是不錯的。”花滿樓說道。
“那就送給你好了。”
“我不要。”花滿樓抱著他的蝴蝶蘭走了,他生怕這劍氣沾汙了他的花香。
“好劍!”
“蹭”的一聲寶劍出鞘,劍光如雪色光亮,照亮了宮九的臉。
“你來幹什麼。”陸小鳳眼也沒抬,依舊趴在桌上。
宮九嘻嘻笑道:“聽說你吃了個癟,我來看看你的慘樣啊。”
陸小鳳依舊喝他的酒,“總比你看得見吃不著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