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根本不知道蕭宏律這時的難關,他隻是在洗手池前拔著自己的胡根,高興地哼著一支民歌——當他終於打開一個隔間,正打算解開褲子上廁所時,忽然傳來另一個聲音,哼著同樣的曲調,頓時就和他的聲音相合了起來。高大的男人猛的愣了一下,接著想也不想就渾身發力,皮膚逐漸變成暗紅,腦門上出現了兩個類似小角的突起——他的肌肉和身軀也在不停膨脹,蓄勁之後一拳向旁邊轟了過去——

拳頭剛剛轟到中途,變成深淵惡魔的霸王眼前突然出現了半瓶劣質伏特加——就是這半瓶子酒擋住了千鈞一擊,像岩石雕鑿一般的巨拳這麼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之中,而在拳頭的十多厘米外,是那半瓶伏特加。“老夥計——說好了如果還能見麵的話,我們就一起痛飲掉這瓶伏特加,老夥計,最近過得還好嗎?”除了拿著酒瓶的手和一瓶酒,發出霸王再熟悉不過聲音的這人並沒有從那小隔間中走出來,可這些足以讓擊出的那隻拳頭發出劇烈顫唞——隨著伏特加酒瓶越來越靠近他的拳頭,俄羅斯壯漢終於是慢慢張開了手掌,輕輕將那伏特加酒瓶拿在手中。

戰場,戰火,戰友——霸王的世界複雜而純粹,這就是他的人生:一個從戰爭中走出來的男人,一個即使被國家拋棄了也無法離開戰鬥的男人,這是一段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苦澀旅程;而在這一段旅程之中,陪伴著他的除了身邊的武器,就隻剩下並肩而戰的夥伴——

“再見吧,再見吧,朋友啊——如果我死了的話,請將我葬在山岡上——”

剛才霸王所哼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雖然嗓音粗糙得很,但正是這粗糙與渾厚讓曲子帶上了一種奇異的男兒氣息、灑脫與淡淡的悲哀……

霸王心中一酸,默默扭開了那半瓶伏特加,仰頭一幹而盡,緊接著大嘯了一聲,一拳就向那小隔間的牆壁上轟了過去——威力十足,頓時就將隔間轟出了一個窟窿。從那孔洞中看進去,裏麵是一名穿著紅綠相間毛衣的男人,他的臉已經燒成稀爛,手上戴著一個剪刀拳套,寒光逼人……

拳頭穿透牆壁的聲音傳到大廳中的眾人耳中,趙櫻空和銘煙薇一前一後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跑去——少女刺客腳步迅捷,衝到了最前麵,正當她想要發動閃靈的技能加快速度時,忽然心頭一動,下意識抽出腰間匕首,頓時就是一聲金鐵交加的聲響,匕首仿佛撞在了什麼東西上一般,帶出火花四射,趙櫻空更是被這股力道給逼退了數步。

“嗬嗬,擋住了嗎?”一個長發飄逸的男子從那黑暗過道之中走了出來,輕輕彈了一下金屬絲,似笑非笑的看著了趙櫻空,眼見表妹隻是冷眼看著他,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他也就笑了起來,慢慢走到少女麵前。“真的不打算和我動手嗎?莫非你以為我真的隻是弗瑞迪創造出來的幻影不成?”

趙櫻空本來還在冷然看著趙綴空的接近,但是當那長發男子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殺氣時,她立刻迅捷地向後跳了出去。

“是吧,我並非是純粹的幻影呢。小表妹——我可是你內心最真實的體現呢,不, 應該說是你內心最懼怕的體現,這樣‘真實’的我,你看著可會喜歡?”趙綴空淡淡一笑,繼續朝趙櫻空逼近——內心最懼怕的體現嗎?少女刺客心中一驚,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內心精神上居然有如此大的漏洞:在不知不覺中,她對趙綴空已經有了某種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的期待——她期待趙綴空是因為有隱情所以才殺了以前的夥伴——這種期待再加上本來的仇恨,她的內心已經越來越矛盾。而矛盾真正是刺客的致命之傷——

就在她猶疑的時候,趙綴空忽然從後背拿出了一個人頭來,不停的在上麵進行雕飾,血肉如雨般落向地麵——最讓人恐怖膽寒的是,那人頭竟然發出了毛骨悚然的慘叫聲,仿佛還有生命力一般。趙櫻空咬著牙緊握住了冥火之牙,瞪大眼睛看著那雕琢完成的骷髏頭被表哥甩到地上,直溜溜地滾向了自己。她正想避身躲開時,突然從那骷髏頭嘴裏發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是她記憶中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趙綴空的親妹妹。

“好痛啊,櫻空姐姐,我好痛啊,全身都痛,眼睛也看不到,耳朵也聽不到,櫻空姐姐,殺掉我吧,我好痛苦啊——殺掉我吧,櫻空姐姐——”

蕊空的聲音就這麼如哭如泣的響起,趙櫻空眼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心防一瞬間就冰消瓦解——她邊哭邊用力揮下了手中匕首,將那白骨骷髏斬成碎片,接著腳下用力一踩,整個人瘋狂的向著趙綴空衝上去,沒入過道之中……

“有這麼快嗎?”銘煙薇自言自語地一邊喊著趙櫻空的名字一邊往前跑,直至來到那完好無損的衛生間也沒找到同伴的身影,知道不妙,頓時皺起了眉頭。“我的預感應該不會錯啊,大家都會好好的——”她站在原地,抬眼朝窗外看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立刻搭箭上弦。

“別緊張,是我。”隊伍裏那比較喜歡笑的眼鏡男衝她笑了笑,斯文地走到她麵前停下,壓低銘煙薇手中弓箭。“多好的月亮啊——”薑哲站在淺淡的月光中,輕柔而帶著堅決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美豔女子輕輕掙紮了一下,最終沒有堅決甩脫。“從那以後你似乎在躲著我。”律師推了推眼鏡,緩緩地說道,“因為那件事嗎?你該知道我不是那個人,不會在那種時候逃跑。”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銘煙薇拉得離自己更近些,近得清清楚楚看得見眉間的陰影。“我是騎士,永遠也不會背棄他要守護的公主——或者說,你還愛著那個人?”薑哲的手輕輕一震,更加緊密地皺起了眉,發出自嘲的輕笑,“是啊,再怎麼說,他也已經算是因為你差點死過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