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便問:“如此,你可曉得為何林中如此幹淨?”
七斤不以為意的答道:“娘子日日也要進廚房,柴草從哪處來可知?”剛一說完,頭上便挨了成奎一爆栗,罰他語氣不恭。
容娘隻當他淘氣,何時在意過,不過做給六郎看罷了。
“此山莫非是官中的?”
“娘子說的極是,連後頭菜地,並再後頭幾棟房屋地麵都是官中的,並未發賣。”七斤彎了腰,畢恭畢敬。
“為何可任人占用?縣衙不管麼?”
七斤又有了用武之地,歡快答道:“稟告兩位郎君與容娘子,縣衙原也想收回的。隻被人占久了,用得順手便不舍離開,又有些地痞無賴之輩,原從牢中出來,也不怕被關。縣老爺便有些無奈,加之用途不大,便一直拖了下來。”
這話卻是極好的一個補充,六郎點點頭。七郎嘿嘿的邪笑了兩聲。
“你家便是那無賴之一吧,是哪一戶?”
論起出身,七斤便垂了頭低了聲音:“是籬笆上有三個小洞的那家。”
七郎圍著他轉了一圈,越發奸詐:“小洞?塞得進百斤的豬去,可真是小得很?”
七斤被大大的削了麵子,一時不平,抬起頭大聲說道:“阿郎,莫瞧不起人。我家也是正當人家,房子是自家的,卻不是賴的。家中原也有幾畝薄田,養活幾口人也是可以的。隻不過阿爹早去,阿爺與婆婆病重,才拖垮了…….。”說道後頭,七斤的聲音便越來越低,終止聽不見。
六郎狠狠的盯了七郎一眼,容娘聽了心裏難過,安慰道:
“英雄莫問出身,你莫傷心,七哥原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原本氣氛已是低沉,容娘的這句話卻將眾人逗樂了。七斤不過十歲零一,人倒機靈,偏是愛睡覺,找個機會立在牆邊都能睡著。有幾次七郎在裏頭聽教授講,他在外頭鼾聲雷動,引得眾學子捧腹大笑。
前頭的六郎也抿嘴笑了,七郎笑得撫著肚子。
“好,你是英雄,你家八斤也是大大的英雄!哎喲喂我的老娘,笑死我了!”
提起八斤,想起八斤那張葷素不計的大嘴,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小徑在此處拐了個彎,蜿蜒向上。坡下溪水潺潺,清可見底,順著山腳一路歡快流往清江河。
“六哥,我要洗個手!”
容娘不待六郎發言,便將那白嫩雙手擺在六郎眼前晃了晃。那雙手確是汙的,一路摘莖扯葉,皆染上了綠色的汁液。六郎無奈,隻得點頭。
那邊七斤立馬道:“小娘子跟我來,我知道個好去處。”自顧蹦跳著往前去了。小環便要攙扶容娘,容娘卻比她還快,早邁步跟了七斤下去。
那是溪邊一淺灘,卵石鋪墊,水淺淺漫過,時有落葉飄零。
容娘略挽了挽衣袖,搓了手,又掬水去喝。回頭笑對六郎七郎道:“六哥七哥,這水比家裏井水好。”
斑駁細碎的陽光打在容娘的臉上,水珠晶瑩剔透,映得容娘瓷白的臉蛋光華流轉,令人不敢直視。偏她又巧笑倩兮,黑黝黝的眸中盡是笑意,渾然不知自己的美好。
六郎頓了頓,七郎早裂開了嘴,笑道:“我來試試便知。”
七斤很是得意:“郎君仔細些嚐,小的打小喝這裏的水,最是甘甜。三爺花了銀錢從市集上買來煎茶的甘泉水,還比不得這個哩!”
七郎邊俯下`身子去就水邊笑罵:“若是不好,小心挨揍!”
六郎輕聲對容娘道:“擦擦臉。”
容娘吐了吐舌頭,用帕子粗略擦了擦。幾縷發絲被水潤濕,黏在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