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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看了一眼,不禁笑道:“穿的這樣鮮豔作甚,又不出門會客。”
小環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便不會客,穿給我與衛大娘看也好。”
容娘無奈,隻得依從。小環幫著收拾,又給容娘梳發,容娘不防,抬眼一瞧,竟是梳的同心髻。容娘怔了一怔,不由得伸手去碰了一碰。往日守平常常取笑,說容娘梳的雙螺好似兩個牛角。守禮每每嗬斥守平,至無人處卻輕歎,等到容娘挽髻簪釵之日,竟是如此漫長。容娘聽到,不由便羞紅了臉,心中亂跳。如今守禮的歎息聲猶如在耳,然人已遠在臨安。
小環往容娘的青絲上壓了一把小巧銀梳,容娘瞧著眼生,不由問道:“何時有的這插梳,怎的從未見過?”
“夫人給的,不是都在匣子裏頭麼,小娘子又不曾上心,哪裏知道。”小環雙手不停,將容娘的發髻弄妥,便催著她去用早飯。
春雨已擺好碗筷,容娘便問:“乳娘呢?”
春雨答道:“乳娘叫小娘子自用,她是斷斷不與小娘子同桌的。還說若叫她壞了規矩,她便不在這裏,自去別處尋生活。”
容娘苦笑,隻得一個人獨自用飯。因見桌上有魚,容娘皺了皺眉,道:“可是魏家小子送過來的?不是說了,不要接他家的東西麼,人家葷腥難見,燉個魚湯暖暖胃也是好的。”
小環偏挾了塊魚腹,挑了刺,擱到容娘的碗裏。“魏小二精得很,丟了魚在門口便溜了,哪裏趕得上。叫春雨待會送幾個錢過去就是了。”
兩人正說話間,外頭大門響動,守門的是莊上的婆子,似是在喚七郎。容娘心中高興,丟了碗筷,迎出門去。
果然是守平!他嗬著手,從甬路那頭小跑著過來,笑嘻嘻的七斤兄弟在垂花門口往裏探了探,被守門的孫婆子揪了耳朵,隱到門後去了。見到容娘,守禮歡喜不過,口頭卻問道:“可有吃的,趕早動身,尚未用飯哩!”
容娘忙讓進屋來,又要親去廚房弄幾個菜。守平看了看桌上,
一盤白菘,一小碟醃漬的辣蘿卜,一碗魚湯,一味的清淡飲食。他心中一酸,麵上卻是笑逐顏開,很是高興的樣子:“正想衛大娘醃的辣蘿卜,很下飯呢,快快給我盛飯來。”
容娘隻得盛了飯與他,兩人坐下用飯。
守平就著辣蘿卜吃了兩碗飯,容娘又叫小環上茶,不過是鄉間的粗茶老葉,味道澀重的很。守平將就著吃了兩口茶,便從懷裏掏出一包物事,眉毛一挑,笑著推與容娘。
容娘紅了臉,終是羞答答的收下了。她瘦了不少,眼眸越發深幽,整個人似乎沉靜下來,連說話也失了往日活潑,靜靜的,淡淡的。守平心中一陣失落難過,便側頭看向院子裏,不過是一株桃樹,光禿禿的樹枝,無一絲生機。
“婆婆和娘身子可好,還吃藥不曾?”容娘安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守平忙答道:“婆婆已然無恙。便是娘,郎中說養著些,莫費心勞神,也無妨了。”
容娘聽了,臉上又是一陣黯然。她眼瞼低垂,手中捧著一盅熱茶,虛虛的霧氣上升,淡淡的消失在半空。
守平心知說錯了話,忙忙的做補救:“容娘,我……我有件難事,大哥過兩日便可歸家,你須得幫我想想法子。”
容娘驚訝的抬起頭,漆黑的眼睛裏滿是疑問。
守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也不遮擋,將自己所做之事一一道來。
這卻真是一件麻煩事!
自上回張家打輸官司,雖張炳才立誌要做一件漂亮事情,城北之戶卻是再不敢與他家打交道。收了張家定金的,也紛紛找張家退錢。張家再不敢使強,無奈隻得提高價錢,方做成了幾筆買賣。卻仍有五戶托了人中間說話,要將房子賣與徐府。恰恰守平那些日子送六郎去臨安,徐夫人病中,進之管了家中大小事情,便大手一揮,答應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