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心思急轉,須臾,瞪大眼睛,驚訝的看向守平。她急忙問道:“七哥,上回你將那十頭水牛全數兜辦,所餘之錢,不多了啊!哪來的錢去買房子?”
守平苦笑,無奈道:“正是。如今還欠著四戶的房錢呢!”
容娘心中一陣盤算,不由擔心:“若是如此,便連家中用度也難以維持啊!何況,若欠人家的錢久了,失了信用,咱們家在清平再不好做人的。”
她見守平一副絕望狀,不由安慰道:“幸好是叔叔承的事,大哥必不致為難你。”
守平白了她一眼,反駁道:“難道你忘了大哥由此及彼的本事!他定會說,‘你便該事先有所打算,出門之前好生安排,也不至落到如此境地!如今山窮水盡,好,自己去趴到春凳上,領罰吧!”
守平板了臉,學守中的教訓人的模樣,偏他性子溫潤,做不來守中威嚴的樣子,便很有一番畫虎不成的滑稽感。容娘不由微笑,眸中微波閃動。
守平高興,竟做了小來求容娘:“好妹子,快點給我想個法子來吧,不然七哥可要皮疼了!”
容娘哪裏有什麼法子想,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手中又沒有金庫在手。容娘想了一想,為難的搖了搖頭。
守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自覺前途渺茫。
然他不知,他想歎氣便可歎氣,想訴苦便可訴苦,連那份擔驚受怕也是來得如此直接,如此簡單,在容娘看來,實是世上頭等的美事啊!容娘心中澀澀的,手中握緊了適才守平交與她的小包,虛浮的心方才有了一絲絲甜蜜的期待。
那是守禮的信,每月寫家書之時,便夾在給守平的信中。一俟信至,守平便親自送來,順便捎些生活所需,說些城中趣聞。
待守平走後,容娘輕輕的展開信,默默誦讀。
“……世上一應物事,臨安皆有。城中巷陌縱橫,街市繁華,幽靜處竟有專為婦人所辦之邸店……。一切安好?往日之事不必追悔,妹需信我,來日可期。”
容娘呆呆的坐了一時,心中似喜似愁,竟有萬千滋味。她收了信,又將守禮言語在心中好好咀嚼回味一番,方慎重收起。窗外暮色漸濃,小環進來點燈,那一星豆火,漸漸興旺,將屋中那一分冷清驅逐,帶來融融暖意。
小環喜滋滋地掏出一卷物事,攤開給容娘看,卻是一疊交子。容娘不由得責備小環:“今日七郎不是說了麼,家中賬務空虛,用度亦緊,你怎的還收七郎的錢?”
小環扁扁嘴,很不以為然。“七郎不過是逗小娘子罷了,偌大的徐府,怎會缺錢。自從夫人病倒,老夫人叫婉娘子管家事,咱們的用度便越發短缺。如今天氣尚好,若再過些時日,天寒地凍的,不準備些石炭如何過冬。再有,春雨的冬衣甚薄,多少也要給做一兩件。外頭的窗戶,好歹也要再糊一層紙……”
容娘白了她一眼,拿了書在手,不再理喋喋不休的小環。過得一時,正埋頭做針線的小環忽地聽到容娘輕輕囑咐,“下回再莫要了。”小環吐了吐舌頭,將懷中的交子收緊了些。
冬日的被窩始終是暖烘烘的,小環已起身,然她將被窩紮得緊實,熱氣一絲未散,實是舒服得讓人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年。容娘懶懶的翻了身,外頭小環卻踢踢踏踏的跑了進來,急慌慌的稟道:“趙郎……哦,小郡王,他……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