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以手撐地,費了大勁將身子側臥,身上的傷口被地上的草茬刺到,似是刺破了瘡口,尖銳的痛。她深吸了一口氣。
身上燙的很,連帶的腦袋也昏昏沉沉,不辨日夜。
六郎,六郎……。
容娘趴伏在幹草堆上,心道,為何如此難受,莫非我要去了麼?若是死在此處,神不知鬼不覺,從此與六郎便是天人永隔!
她微微張了張眼睛,屋子裏仍是暗沉一片。
這天,竟是不亮了麼?
她閉上眼睛,渾渾噩噩睡去。
……那是什麼?為何竟似東京家中的模樣?阿爹的鎧甲掛在架子上,那個細心擦拭的是娘啊,旁邊那個小娘子,嬌憨的靠在娘身上,吮著飴糖。那是誰?
東京的一切隔的那樣遠,如何今日這般清晰?
娘,你回頭,給容娘瞧一瞧,給我瞧一瞧……!
容娘哭泣著朝娘伸出手去,多想要碰一碰嗬,那溫暖的身體,似能驅趕寒冬,驅走惡魔。
那小娘子嬌笑著,拉了娘的手往外拖。她是誰,為何奪了我的娘去?
容娘心中著急,極欲去阻擋。然身子沉重,竟是不能挪動絲毫。她大驚,開口呼喚,口中竟然沒有聲音!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二人要開門而去。忽地,那小娘子跑了回來,跑向自己。那模樣,怎生如此熟悉?是誰,她是誰?娘從後頭跟了過來,那笑容溫婉,十分好看,竟是一點兒也沒有變呢?
容娘笑著迎上前去。孰料竟是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容娘大驚,手腳並用,向前爬去。那一頭,卻忽地白光一閃。
一切,寂然消失!
……
容娘驀地驚醒,外頭有人輕聲呼喊,她勉強支起身子,答道:“在呢,恩人。”她的聲音嘶啞,似是喉嚨破了一般,隱有嘶嘶之聲。
門口有開鎖的聲音,那人竟然走了進來,房中豁然光亮。那竟是一個形容秀麗的年輕婦人。
“恩人,如此無礙麼?可會給恩人惹來麻煩?”那卞氏那樣狠毒之人,隻想著讓自己低頭,毒打一頓之後,日夜派人守著,不讓稍離。
那人悄聲道:“無礙。”她輕輕放下手中水盆,朝容娘笑了一笑,解開容娘衣裳,取了針,幫容娘擠掉膿液,又絞了帕子,替她擦拭。
那水稍燙,一股濃烈的藥味傳了過來,竟是藥湯。
擠膿液之時,實是疼痛難忍,然那婦人輕聲細語,那聲音溫柔低沉,竟似有種魔力,可以消除苦痛,撫平傷痕。容娘痛的滿頭大汗,恍恍惚惚的聽著她說話,不知不覺間她竟已收拾幹淨。
那婦人留下一罐藥湯,道:“明日不知能否進來,先留下藥湯在此,一日兩次服用。若是守衛鬆懈,我還來替小娘子擦洗。郎中說了,如此,吃得六七天,便可慢慢好轉。”
第七十二章 李嬌兒
更新時間2014-4-7 20:11:50 字數:2713
容娘掙紮著要起來道謝,那婦人忙擺了擺手,她的嘴唇稍厚,笑起來顯得十分親切。
張家竟有如此人物,不知她是甚身份,似主非主,奴仆待她雖讓著幾分,到底不十分尊敬。她也不在意,那溫暖的笑容竟是始終如一。
如非是她,自己怕是早就喪了一條命在此處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卞氏如此凶悍,但看那日兩個婆子下手便知,歹毒之處,令人發指。她把自己關在此處,全然是為了自己的那份不屈,存心要降服自己。幾日不給水喝,幾日不給一點吃食。若是她一時興起,便叫那兩個婆子折磨她一番。一條人命,她竟然看得如此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