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2 / 3)

老夫人說了這許久的話,有些疲憊,兩眼懨懨,便有些渴睡。不料白日裏容娘嘔吐之事突然浮上心頭,她不由抬眼問道:“大郎,容娘真個將那張家畜生的耳朵咬了?”

守中正自出神,聞聽此言,彎嘴一笑,道:“確是!”

“可有被辱?”老夫人試探著問道。

徐守中微微一笑,肩背往後一靠,很是放鬆。“不曾!”他不由想起張炳才那半隻殘耳,那參差不齊的齒痕,十分明顯。這小娘子,倒有些狠心!若是被辱,怕得拚了命去吧。

老夫人重又耷拉了眼皮,嘟嚕道:“秋菊經霜反更豔。大郎,咱家,也是要有個能撐得起事的人呢。”

六郎不同,他要從仕,身後須得有人。七郎……?老夫人瞧了瞧起身離去的大郎,挺拔如鬆,在這無邊夜色中,卻又有些孤寂。

守中大步回房。房中燭火通明,靖哥兒正在**榻前承歡,張氏斜斜倚著,看靖哥兒擺弄手中玩意。

婢女看見守中進來,忙抱了靖哥兒欲走。不料靖哥兒見了他爹,歡喜不已,兩隻胖乎乎的手伸了出來,口中含糊喊道:“大,大!”

守中蹙眉,喝道:“如何此時還不就寢?”他平素便很少言笑,此時神色一凜,威儀頓生。靖哥兒頓時嚇得張嘴哇哇大哭。

張氏勉強坐起,急欲撫慰小兒。然而心有餘力不足,身子隻是無比的虛浮,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柔弱無力的。她心中絕望,鬆了那一口氣,便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守中忙上前接住,半摟了在懷中,歎道:“你又何必,好生養著便是,哥兒自有乳娘帶著。”

張氏往守中懷裏靠了靠,弱弱的道:“你總是如此,靖哥兒不過一歲,懂些什麼?對媗姐兒你倒是**溺的很。”

“靖哥兒是郎君,自然要嚴加管束。媗姐兒是小娘子家,自然可以嬌慣些。”守中提到自己的兩個子女,態度截然相反。當他提到媗姐兒時,懷中的張氏甚至能感受到他言語中的笑意。

張氏微微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終日躺著,身上的骨頭酸痛酸痛,然要勉強起來,氣力卻難以為繼。想到自己這樣破敗的身子,而兩個孩兒尚在繈褓之中,若是哪日自己離去……。

“官人,不如接了四娘子來家吧?”守中的身子一動,張氏忙按了按守中的大手,道:“我如今這個樣子,便是熬下去,也不能服侍你。我娘說了,爹爹也願意的。好歹是自己家裏人,知根知底,不會有齷齪。況四娘子在家中待媗兒也親,媗兒也黏她。”

張氏抬頭去看守中,卻隻見到他的側臉,在燭火明滅中,越發深刻。

守中停了一刻,方道:“月娘,你莫操心,我實無心此事。現今我子嗣已有,心滿意足。你隻管好生養著身子,別胡思亂想。”

張氏心中有喜有悲。自與守中結發,聚少離多。身旁這個人,一心為國,從無綺思。對於婦人來說,自是可喜之處,不用憂愁有人分了他的心去。然他二人相處,相敬如賓,卻遠非琴瑟調和。他的心思,終不在閨房之樂呢。

張氏想起白日婢女洗衣時拾到的物事,忙從枕頭底下摸出,遞給守中,問道:“這是甚麼?我也瞧不甚明白,虧得芝蘭眼尖,不然也被搓爛了。”

守中接過一瞧,卻是他行走之間所繪地形圖,他一把納進袖中,道:“無甚,你歇息吧,我去書房看會書。”言罷,他將月娘輕輕放下,替她摁了摁被角,方才出門。

張氏眼巴巴的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想到守中自打回來,似乎從未停息。先是尋訪容娘,回來之後,待六郎婚事一過,便帶了隨從外出遊曆。去了何地,訪了何人,家裏卻是一概不知。她隻知道,他們幾人的鞋履磨得甚快,家裏需提前預備著,以防缺少。今日這張圖,怕是地形圖吧,爹爹那原也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