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1 / 3)

夫人忍了兩年,提了數次給守中納小婦之事。守中隻是不應,說容娘還小,況有了靖哥兒和媗姐兒,已然足夠。

靖哥兒倒是長的越發伶俐可愛,隻是媗姐兒,太過淘氣。原交與施娘子(原先的沈夫人)教養,不料她不聽管教,險些累的施娘子小月。原待仍放回丈人府中去,但仲武的小兒亦在家中,張夫人身子又不好。正是左右為難之際,惠娘將此事應承了下來。老夫人不顧守中顧慮,派人將惠娘母女送至莊上,不容守中反對。

容娘心中不樂,亦無他法。若說往日有些不解惠娘為何從來不應承那些媒婆,如今她已然有些了然。惠娘在老夫人的暗許之下,一直以妹子的名分給守中做些鞋履之物。

守中不好拂了老夫人的心意,收了之後,便隨手交與容娘。唯獨這一處,叫容娘心安。

但,心裏,也是著急的。

郎中們隻說,身子並無甚不妥,許是時辰未到,子嗣緣分還需些時日。

便是有了身子,也避不開為大哥納小婦這一節啊!二郎有一個,六郎亦有,娥娘的郎君李晉有兩個,許三娘家也有。婉娘,——高九郎送了兩個給周淮南,日日鬧騰呢。

乳娘叫自己看開些,不過是一個小婦。可容便容,不可容便使法子叫郎君冷落了便是。可是自己的心中,總是過不了那個坎兒。她的郎君,那般親密無間的人,怎能與他人同床共枕!

“惠娘別無他心,國仇家恨,惠娘一介弱質,不能上得戰場。一生惟願服侍英雄之輩,以表心意。我知自己鄙陋,無才無貌,惟敬將軍忠肝義膽,赤誠一片,惠娘願已賤薄之身,服侍娘子與將軍。便是叫惠娘做牛做馬,亦無怨無悔。”

惠娘臨去莊上之時,與容娘推心置腹。

她意自誠,奈何自己不能容忍。

如此,可謂善妒?

容娘心浮氣躁,將賬本拋下,去看窗外。湛藍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藍得叫人心慌。

北方大旱!

原是喜事,叫那金人無糧可吃,牲畜無草可用。

但南邊的宋民,亦無好日子可過。

南邊的旱情,原不過爾爾。稍許減產,如今又是種麥,又是種稻,餓不死人。

但金人素來如此,自己缺糧了,便過河來搶。如今,北方戰火,雖零零星星,卻給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的宋民帶來巨大的惶恐。

不獨如此,金人不過是偶爾過來搶幾回糧食,但朝廷派下來的賦稅卻陡增。

除夏秋二稅外,經總製錢、月樁錢、版帳錢,各樣稅賦,一層一層,搜刮下來。農戶能有幾粒餘糧剩下?

“娘子,郎君回來了。”春雨從外進來。自小環與四喜成親,原已回家的春雨重又進府,服侍容娘。

容娘回頭,將一腔煩擾拋下,忙對鏡收拾了一回,抿了抿發髻,扶正釵環,方去老夫人處。守中歸來,頭一個必定去婆婆處行禮問安。

行至遊廊,容娘複回頭吩咐春雨:“你去廚房,叫宋大娘莫蒸米飯,發麵做炊餅便可。再打些熱水來,預備郎中沐浴。”

春雨曉得郎君喜麵食,笑嘻嘻地去了。

至老夫人處,容娘輕盈地福了一福,方抬頭去瞧守中。他又黑了,臉上有些風塵之色,神色較離家之時多了一些冷色。那邊掃了她一眼,仍與兩位夫人說話。

因老夫人問到外頭匪民叛起之事,守中答道:“不妨事。不過是無飯可吃的佃農,逼著上了山罷了。並非窮凶極惡之輩,紹興府內匪首已然就擒,餘眾受了招安,分發糧種,回家種田去了。”

徐夫人歎道:“不是說農夫都穿絲履了麼,居然有人無飯可吃?這個世道,莫非又要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