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逃之民,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定日子,有田可種,有工可做,有商可經,有仕可從,怎能再次承受動蕩之苦?
老夫人臉色一暗,繼而安慰道:“想必不能。往日在舊都,哪有今日這般繁華。都說是亂世才亂,如今太平盛世,怎會叫人反起來?朝廷庫中充實,軍餉不愁,自能撫內攘外,平定時局。”
徐夫人展顏,對守中到:“你此次回來,可能歇幾日?”
守中答三日。
徐夫人蹙眉,便吩咐守中回房歇息片刻,再用午飯。
容娘跟在守中後邊回了房。春雨已將浴桶備好,她見容娘兩個進來,行了禮,忙出去了。
容娘先斟了一盅茶與守中,守中飲了,將茶盅放下,兩臂一伸,卻將容娘攏在懷中,下頜抵在容娘頭上,默不作聲。
懷抱依然溫暖,容娘有些不安,不曉得為何郎君如此,心中便隱隱生出些愁緒來。她亦不語,伸手環住守中的腰,將臉貼了他的胸膛,緊緊依偎。
☆、第一百四十七章 疼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耳邊聽到了守中有力沉穩的心跳,衣裳上的汗水混合他的味道,讓容娘有些不能自已。
紹興府如此之近,他卻要三個月方能回來一趟,來去匆匆,兩人相聚的時辰不多。眼下,鼻子裏聞到的汗臭味,竟然讓她覺著十分親切。
容娘伸手順著守中的背脊撫了撫,他的脊梁筆直,背上繃緊,未有一絲贅肉。長年累月的奔波,抱負未償的酸楚,他從來不會在家中提及。招討副使一做三年,從無埋怨。但她知曉,守中無一日放棄重回戰場。如今金兵在點火,他卻不能對敵,心中有多急迫,她懂。
容娘埋首郎君的懷中,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笑道:“郎君,水備好了,先沐浴。”
容娘在外間幫守中備好換洗衣物,聽到裏頭水響,猶豫了片刻,方才輕輕走了進去。
守中警覺,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響即回頭,他看到容娘,眼露詫異。
容娘抿嘴,勉強笑道:“我幫郎君拆洗頭發。”
守中狹目中閃過一絲光芒,往常他要容娘幫著搓背,容娘總是羞得滿麵通紅。不想她今日竟然大大方方,自己進來。
守中的發甚粗,甚黑。容娘搓了澡豆,參和到發絲中,十指為梳,輕揉慢洗。洗淨發絲,容娘十指稍稍用力,以指腹順著頭發垂下的方向按壓。
想是舒適,守中閉了眼,靠在桶沿。稍事休憩。
此時,容娘方能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劍眉濃密,眼窩內陷,皺紋日深。唯有臉上棱角分明。堅毅之色不減。雖前路茫茫,不奪其誌;混沌人世,不遮其輝。
容娘眼中一濕,手滑到他的肩膀。為他捏揉。
守中睜眼,肩上的力度恰好能夠解乏。但適才的停頓,以他敏銳的心思,早已察覺。
他伸手,將肩上的柔胰抓住,手上使了力,將身後的容娘帶往一邊,四目相對。
容娘垂首,不讓他瞧見自己的眼睛。
“傻子。哭甚?”守中心中一沉。問道。
但有些事兩人之間是不需回答的。例如此問!
守中傾身,帶動一片嘩嘩的水聲,長臂一撈。已將那人的脖頸拉近。粉唇潤澤,近在眼前。他的身子緊得有些發痛。自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心中已在渴望。此時,他不再遲疑,將自己滾燙的唇壓了下去。
嗬!
那是世間最甜蜜最軟的果子!
夢魘的深處,那一片桃花林裏,靜謐安逸的處所,似信陽老家那般的房屋。推門進去,那人回首,便是如此的容顏,烏眸如星,唇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