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1 / 3)

口喊陣,嘰裏咕嚕的也聽不明白。

城牆上的士兵站的筆直,眼視前方,如一尊冰冷的神。餘光瞥過那一群精力旺盛的金兵,心道,直娘賊,到底是吃肉的,較己方結實許多。

“賊亡八,曉得咱們無糧無人,成日來鬧騰,叫老子受氣。不如一趟打了,不是他死便是我死,圖個痛快!”

兩個站崗的老兵油子擠挨在避風處,身上衣裳單薄,抗不住冷冽的河風。幹巴巴的臉往裏凹陷,明顯是吃不飽的餓漢子。他倆搓著手,跺著腳,嘟囔著。

“嗬,你急甚,左右是一群待死之人。等援軍一到,咱吃頓飽的,砍死那群猢猻!”

瘦矮個將衣領豎了豎,似乎如此可遮擋無縫不入的寒風。

腹中空蕩蕩的,咕嚕嚕的響。如今一日兩頓稀粥,下一頓須有兩個時辰,直盼得人兩眼昏花。

守城將軍徐守中,原是不帶這幾百守軍,要往瀘州撤離的。但天有不測風雲,上場大戰中,徐將軍受了重傷,隻好留在城中養傷。

不想原本穩定下來的局勢,因對岸幾方勢力拚鬥。這一支失了勢,回不得故鄉,隻能守在河邊,不知生死。他們沒了支援,冬日獵不著畜生,糧食亦無著,每每過河騷擾守軍。

原壽州留守,則在上回敵兵布陣城下之際,倉皇逃離。如此,新的留守未曾到來之際。竟是由正六品的拱衛大夫帶領這一行五百餘人對陣兩千餘人的金兵。

金人隻當這城牆之後有大米。有肉。有金有銀,有他們不曾見過的好寶貝。

又怎能料到城內米糧不足,除了五百士兵,便隻有幾個逃不動的老弱婦孺。人人餓的臉黃肌瘦。每日站崗的士兵可多吃半碗米粥,以站出威風凜凜的龍虎精神來,叫那群金人心生畏懼。

如此態勢,已持續十來日。

金人尚可在河中撈些魚蝦果腹,對岸河灘上有馬匹嘶鳴,竟是在殺馬!那可是金人的命根子,沒了馬,他們怎麼跑回故鄉去?

高個子縮著脖子往寮口處看了一眼,一注煙霧嫋嫋升起。他的鼻子似乎聞到了馬肉的香味。

他不禁歎了一氣,道:“也不知咱的徐將軍好些沒有,這些日子可沒見著人呢,莫非……?”

頭上挨了一叩,矮個啐道:“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率兵上萬,殺的金人膽戰心驚的徐將軍怎會怕這麼點小傷!哼,想必那群金人見將軍未露麵,同你一般心思呢!不然,怎敢來挑釁?”

“聽人說,李廚子每日裏端給徐將軍的,也是一般的兩碗粥哩!頭回送的幹飯,原封不動的給退回來了。嘖嘖嘖,真有這般將軍,咱可是開了眼界了!”

“呔,你倆個,想叫老子拋下城牆去喂金狗麼?”

小副尉從轉角過來,一眼便看到兩個油子嗬著手,腦袋湊在一處,低聲說笑。

倆油子趕緊各歸各位,好歹須得對得起自己喝的那半碗粥。——也不曉得還能喝幾日?

矮個眼睛一掃,卻掃到副尉謙恭的引著幾人過來。其中有一常服郎君,那郎君身量高大,半舊的袍子,腰收的甚緊,行步間異常沉穩,顯然是常年馬上過日子的。

矮個心中一動,待幾人過去,又換了左眼去瞥。

恰巧那郎君便在前一個寮口停下了,他的左眼瞧的很是清楚。

狹目幽深,鼻梁堅挺,薄唇緊抿;鬢邊漸染白霜,臉上隱含雷霆之勢。他的兩眼微眯,兩道劍眉輕蹙,定定的看向遠方時,便是無聲無息,亦叫他心中沒得一緊。

一股殺氣從那具身子裏向四方擴散,直叫膽怯者熱血沸騰,頹廢著精神抖擻!

若此時他仍懷疑此人身份,那他這麼些年在這淮河邊上便白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