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背後抱住,熱熱的氣息噴在耳後:“你吃得太少,要不要再進碗蓮子羹?”

“不用。”張起靈身體僵直著。

“還生氣哪?去病還是個孩子,他的話別放在心上。”皇帝邊說,邊開始胡亂撫摸起來。張起靈用力掰開他:“陛下,我累了。”

“那你躺著別動,讓朕來……”中衣係帶被解開,龍掌伸進薄薄衣衫撫摸光潔的皮膚,柔聲道:“放鬆點,別怕,朕今天保證不傷到你,還會讓你快活……”

然而他勃勃興致卻很快被澆熄了,手下的人雙目緊閉,牙關咬得死死地,身體更是僵硬如木頭,不管如何愛撫挑逗都毫無反應。皇帝忍了有一會兒的怒火被點燃,一記猛推差點把人摔出榻外,騰地翻身坐起:“張起靈,今日是你自己要搬來朕的寢宮,朕可沒有強逼你,作出這副姿態是什麼意思!”

“有沒有逼迫,你心裏有數。”張起靈挪了下`身體睡正,仍然背對皇帝。

“朕對你做什麼了?你把話說清楚!”

皇帝猛拍龍榻,玉枕都彈了起來又落回去。張起靈還是背身不理,似乎根本沒聽到咆哮。

“你!你!哼!”皇帝氣得麵色通紅,忍了半天才把嘴邊的話咽回去,站起來往外就走:“來人,擺駕合歡殿王美人處!”

聽著腳步聲走遠,張起靈的身體才慢慢鬆馳下來,聽著窗外秋蟲瞿瞿,緩緩沉入夢鄉。

涼風台果然清靜,張起靈睡了被救以來最舒適安穩的一覺,醒來竟已日上三竿,隻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奕奕。

洗漱完畢,老太監春陀已然指揮小太監們端上了豐盛又清淡的早膳,笑得慈眉善目:“公子,您昨晚吃得少,餓壞了可不好,快來吃。”親手端起碗筷送上。

張起靈接過點頭:“多謝公公,我自己來。”

春陀在他身邊坐下,看張起靈不緊不慢地咬一塊荷葉餅,輕歎口氣:“陛下上朝去了,這些清粥糕點都是陛下吩咐禦膳房一早摘了新鮮材料特地為您做的,他都多少年沒替別人操這份心了。看您今日麵色紅潤,想來是休息得不錯,陛下可是滿臉憔悴,還得忙於朝政,老奴看著都心疼,唉。”

張起靈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又繼續喝了口清甜的粥。隻聽老太監悠悠地繼續:“公子啊,陛下上朝前發了道口諭,著幾位送宮女到永壽殿騷擾您的夫人美人都麵壁思過三天,並罰俸三月;沒有奉旨就送來的奢侈器具和綾羅綢緞等全部沒入宮倉以示懲誡,所送藥材補品則甄選後留下一部分供您使用,其餘送去禦醫院。”

看張起靈停止了用膳,春陀笑笑:“恕老奴多嘴,陛下不需要這種手段逼迫您,公子您確實冤枉他了。”躬身站起,“您慢用,老奴告退。”

直到巳時過半(上午十點),皇帝才從前朝回來,眼圈下果然有著淡淡陰影,身後一群太監捧著如山的奏折。張起靈站在窗口低頭觀魚,似乎沒聽到任何動靜,頭也沒回。皇帝也沒理他,將厚重的龍袍換了寬鬆的綢衣,接過春陀送上的水,連喝兩碗才坐到案幾後麵批閱起來。沒多久便吩咐:“叫丞相和太尉來。”

“諾。”

張起靈默默地走到雕著高山流水的黃楊木屏風後麵打坐,前頭君臣商議國事的聲音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軍隊、邊防、儲備、諸侯動向、刑獄、漕運、收成、汛防、賑災、民意、訓育等等包羅萬象。大臣們一撥撥地前來,又各領聖意而去。就連午膳也是在皇帝處理政務的間隙吃了些點心就算,反而是張起靈,仍然由春陀把豐盛的食物端進了隔壁屋子讓他單獨享用:“陛下先前有過旨意,您有傷在身,飲食一定要注意,不可輕慢。”看他慢慢吃完了,又抱了一堆竹簡過來:“這是陛下剛批複還未發下的奏折,您要是有精神就看看吧。若是對國事沒興趣,就去東廂休息,那裏有很多孤本典藉可供消遣。哦對了,陛下讓老奴告訴您,過會兒還要召見博望侯,您願意的話可以在屏風後麵聽聽。”

張騫受的禮遇比丞相公孫弘還要高,皇帝拉著他的手回憶當年一同在汲黯和衛綰處讀書遊戲的情形,皇帝感歎:“想當年朕剛剛親政,還沒有重創匈奴的實力,滿朝文武表麵上個個忠心耿耿,卻無一人願意西去尋找大宛國聯手抗擊賊寇,真叫朕心寒哪,朕真是沒有想到,你一個書生竟敢主動揭皇榜請纓橫跨匈奴橫行的西域,整整十三年啊!幾百人的使團,一個回來的都沒有,連點消息都不曾送回,記得你出使的第五年,曾經有人建議朕給你立個衣冠塚以彰功德,被朕狠狠地罵了回去,朕相信你一定不會丟下故國,不會忘了朕還在翹首以待你回歸故國的!”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聽得張騫熱淚盈眶:“皇上,臣十三年來一刻也未曾忘懷故土,每天睡覺都抱著皇上親賜的節杖,臣隻要不死,總有一天就算是爬也要爬回我大漢天朝!”

“妤!這才是我大漢真正的忠臣!”

“可惜未能說服大宛女王……臣無能……”

皇帝拍著張騫的肩頭豪情萬丈:“不必妄自菲薄,你帶回來的地圖和各國概況,十分重要,朕要開疆拓土,你是先行者之一,將來在青史上必有濃墨重彩的一筆!今年四月大捷,就有你一半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