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賀喝完一杯茶,沒聽到他說話,抬眼看過去。
隻見他仰躺看著車頂,神色悵然。
慕容賀不禁問:“在想什麼?”
慕容錦昭笑了聲,道:“突然想起了小時候。”
他手臂枕在腦後,眸光追憶道:“有一次,我因為睡晚了沒有趕上早課,被我爹罰站,是你和七哥偷偷給我送吃的,沒想到這一晃,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慕容賀愣了愣,許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片刻後,打趣他道:“怎麼突然想起來了?最近你爹又罵你了?”
慕容錦昭低下眼睫,似是自嘲道:“爺與那老頭子多日沒碰麵,礙不到他的眼。”
慕容賀輕歎氣,道:“你也別總跟他強著,他終究是你父親。”
慕容錦昭垂眉嗬了聲道:“他也是很多人的父親,”話落,他一頓,跟個負氣的小孩似的擺擺手,“不聊他了,掃興。”
慕容賀搖搖頭莞爾,卻也把他的話聽進去,心裏有些酸澀。
即使他父親是人人稱頌溫潤儒雅的賢王,妾室照樣納。
他是他唯一的父親,而他卻不是他唯一的兒子。
“三哥,如今我還記得那紅豆糕的味道,就是太碎了,我從沒吃過那麼糟心的東西。”
慕容賀一聽他這麼嫌棄,好氣又好笑道:“那時候十皇叔不許我們去看你,還是七弟提議翻牆,當時我們那身板就那麼點,而牆那麼高,沒看我們為了護住那紅豆糕,都摔得鼻青臉腫?真是隻小白眼狼。”
慕容錦昭訝了聲,問:“旁邊不是有個狗洞嗎?那可是我平日進出的密道,之前都跟你們說過了。”
慕容賀正氣凜然道:“咱們是什麼身份,能去鑽狗洞?我寧摔死,也不去鑽那東西。”
“都什麼時候,禮儀風度能頂事?有時候該鑽還是要鑽,不然你看紅豆糕都摔碎了。”
聽起來他還在為那幾塊紅豆糕惋惜,饒是慕容賀這樣謙謙君子也要被他氣得爆粗口,最後忍不住屈指在他頭上敲了個。
慕容錦昭挨了個栗子,痛呼著捂腦袋躥起來,指著他難以置信道:“說好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呢?”
知道他那樣都是裝出來的,慕容賀悠悠然撣了撣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抬眼看他,微笑道:“君子對君子,才講君子之道,你是嗎?小潑猴。”
慕容錦昭痛心疾首道:“你這個偽君子!”
慕容賀回敬:“彼此彼此。”
慕容錦昭痛心疾首道:“三哥,你變了,我還是不是你最疼愛的弟弟?”
慕容賀歎氣,滿目關切道:“小十,愛之深責之切,哥哥也是對你好。”
慕容錦昭:……
慕容賀哈哈笑了兩聲。
平日裏端莊溫潤的三世子在這時候,才有少年該有的幾分意氣風華。
“這樣才對嘛,不然你老是這麼沉穩,活像個老頭子,我跟在你身邊,壓力很大啊!”慕容錦昭大大咧咧又躺回柔軟的墊子上,笑著道。
慕容賀愣了下,這時候,他突然轉過頭,問:“三哥,你說我們幾個還能回到從前嗎?”
孩子氣的話語裏藏著半分認真。
慕容賀看向他,看進了他眼裏的幾分期望,想要點頭卻最後壓製住,長歎了一聲,眼裏帶了不忍,淡淡道:“小十,我們都長大了,不可能一輩子隻顧著玩鬧,也該為以後的路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