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荒山野嶺狼狽逃竄。
和尚的僧袍撩開,露出腹部的繃帶。空氣中彌漫血腥的氣息,濃鬱的近乎死亡。
和尚似乎不覺得身上有什麼痛楚,臉上冷靜而沉默,露出一種沉思的神情,垂著的眼眸時不時的抖動一下,顯示還活著。因為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生命特征,呼吸低弱的聽不見,身子一個多時辰不動一下。
思考,拚命思考。現在除了思考,他沒能力做任何事。
為什麼我會落入這樣的境地?因為受傷了。是誰傷的我?是丈夫,知情知愛的良人,被自己和弟弟一起養大的丈夫。丈夫為什麼要殺自己?不知道,丈夫沒有任何不滿,夫妻間沒有利益問題,關係也很親熱,自己沒有擋他的路,他也沒什麼上進的空間。就算他想當皇帝,也不用殺我,他的權勢地位聖寵讓他已經是立皇帝了。殺自己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問題就在於他為什麼要殺自己?沒有答案。
任何一個女人,被自己相守二十多年成婚十多年的又感情甚深的丈夫一劍貫穿了腹部,沒死,但喪失幾天的思維能力,或者心亂如麻無法思考問題,這都是很正常的。
但方帝姬並不認為自己正常,正常女人達不到她的成就,做不到她做得到的事,也沒能力匹配她的丈夫。
所以,她現在分析不出丈夫為什麼這樣做,這就是失敗。三天過去還分析不出來,非常失敗。她不能容忍自己有絲毫的失敗。因為在她的一生中,絕大多數失敗都代表著不用在擔憂不用思考任何事——死亡。
是的,這個光頭的又黑又醜,坦露著受重傷的腹部的和尚,是個女人。
是一個在兩天前,高貴典雅,雍容華貴的女人。有著勝過皇後的權勢和氣度,也有和公主一樣的地位尊榮。高車駟馬,輕裘廣廈,享人間至高富貴。
就算在現在,她的口中含著千金難買的稀世珍寶‘定神珠’,這是一顆可以吊住性命,讓重傷之人隻要不餓死渴死或腐爛掉,就能傷愈活下去的寶珠。她腹部抹的是藥神存世的最後一瓶金瘡藥,藥效自然高過其他金瘡藥千百倍。而裹住傷口的白布條,是在皇宮中都難得一見的火浣布,扔進火裏毫發無損卻被火焰洗的一幹二淨的布。那幹澀難以下咽的餅子,實則是一種既飽腹又補氣血的藥丸子,餅狀的藥丸子。
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在被毒劍刺穿腹部割傷脊椎之後,又活了三天七個時辰……現在是八個時辰。
她艱難的動了動,有手臂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勉強看了看門外。門外依然是一片蒼涼,幸好這裏沒有狼也沒什麼野獸,所有的野獸都被生活在這裏的貧窮的人吃光了,就連老鼠都看不到一隻。否則重傷癱瘓的自己,隻能靠著藥粉的味道去躲避被活活啃幹淨的下場。
不得不說,兒子們,曾經的小公子現在的少將軍們對我的傷勢料理的很好。這樣思慮周全的孩子,現在大概被人料理了。
接下來怎麼辦?不,我什麼都做不了,以現在的傷勢,就算逃到敵國得到援助和治療,也會以虛弱無能的身份,被軟禁和利用。甚至於,我的身份……一旦我進入敵國,留在本國中的所有力量和勢力,都會被人監控,準備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