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允也不擾他母子二人,耳邊的絮絮嘮叨和輕快應聲,恍然想起娘親在世的時候也是如此。
“還有,照顧好你爹爹。”
這一句,父子二人都怔住。葡萄咧嘴一笑,放心吧娘親!稚氣的聲音陡然大了許多,好似倍受鼓舞,商允亦是會心一笑。吻上她的額頭,“就送到這裏。”方才見到她走得有些喘。
卿予也不想讓他多擔心,“商允,我和楊桃在家中,等你和葡萄回來。”
商允才抱了葡萄上馬車。
馬車一行開出好遠,葡萄就一直趴在窗口,直到依稀見不到她身影,眼眶隱隱紅潤,“爹爹,我們早些回來陪娘親好不好?”
“好。”商允摸了摸他頭頂,葡萄便黏了過來,“爹爹,你從前去過京城嗎?京城好玩嗎?”
商允微滯,去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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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未多做耽誤,抵達京城正好一月。
與五年前的默默無聞大有不同,尚在遠郊十餘裏處,便有驛館的管事官伊攜了大批官吏前來等候。“永寧侯遠道而來,下官奉殿上之命前來恭候。驛館已安排周全,請隨下官來。”
葡萄探出頭,未到京城,風俗人文已和晉州大有不同,眼中便有新鮮。
馬車入得京城,葡萄就掀起簾櫳好奇打量四圍,仿佛看不夠。商允便笑,兒子,可看出有何不同?
葡萄回頭,應得鄭重其事,“蒼月京城最大氣,長風京城最蕭條,南順京城最繁華,我們西秦京城,守衛最多。”
童言無忌,商允臉上卻斂了笑意,連葡萄都看得明白。
四國之中,蒼月國力最盛京城中便是大氣使然;長風經年內亂,京城中人人自危定然蕭條;南順偏安南方,國中富饒魚米之鄉,京城自是繁華;至於西秦,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放下簾櫳,葡萄,日後這番話不可在外人麵前道起。
葡萄點頭。
……
抵達驛館,宋隱和陸錦然已候了許久。
汝陽侯世子同永寧侯交好,西秦國中皆知,驛館管事官伊自有眼色,兩人的住處安排得便近。
那對龍鳳胎,宋隱和陸錦然便一人牽了一個。都是一歲稍長,有些怕生,睜大眼見看著商允和葡萄。
葡萄倒不是怕生的性子,“義父!幹娘!”
興高采烈撲上去,宋隱嘿嘿大笑,“乖葡萄!”俯身抱起他,順手往空中丟了丟,又接住,葡萄咯咯就笑。
“怎麼都這麼沉了?”丟了兩回,宋隱眉頭微攏,“你爹爹和娘親每日都給你吃了些什麼?長得這般快?”
“吃葡萄。”葡萄張嘴,宋隱險些笑抽。
商允更是啼笑皆非。
宋隱相邀飲酒,陸錦然便帶了葡萄和龍鳳胎去別處玩,不擾他二人興致。
“幹娘!”這回甜嘴攻勢又向陸錦然展開,商允搖頭。
待得遠去,兩人才開始你斟我酌,聊得多半是華帝廣邀眾人入京。都是一方權貴,多少有些耳目。“消息不多,多是聽聞同南懷侯相關。”商允不甚在意。
“不過殺雞儆猴而已,南懷侯是貴王的人。”宋隱提及,商允杯中一滯,貴王?宋隱沒再多說,他也並未多問起,腦中隱約聯想起一起事情。
“對了,聽說卓文近來日子不太好過。”宋隱話鋒一轉,商允並不奇怪,“我也聽說過了,似是與殿上不合,多受排擠。手中禁軍兵權交回一半,怕是同殿上生了間隙。”
“明日在宮中見過你便知曉了,他從前多風光,眼下是大不如前。”言及此處,環視四周確定周遭無人,才又小聲道起,“我聽說,卓文北部駐防時,平遠侯夫人時常被接到宮中……”
商允手中一僵,凝眸看他。
“噓!”宋隱怕他高聲喧嘩,“小道消息傳聞,知曉的人不多,你說,卓文可是因此才與華帝翻臉?都曉他同夫人伉儷情深,華帝若真做出這種事情,不是逼卓文反?!他們還是表兄弟。”
商允掩袖飲盡,“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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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入宮。
七月盛夏,日光照在琉璃磚瓦上金碧輝煌,甚是紮眼。馬車緩緩駛入,宮闕殿堂的奢華悉數映入眼簾。
進了內門,商允抱了葡萄下馬車,葡萄聽話跟著他。商允牽了他的小手,隨接應的內侍官前往主殿。
“永寧侯,你來得遲了些。”邁入主殿,席間早已滿座,華帝便熱忱招呼,好似親近熟絡得很。
“殿上恕罪。”商允拱手應聲,不卑不吭。一襲風華,意氣風發,手中牽著的葡萄便也乖巧叩首,“商洛見過皇帝伯伯,皇帝伯伯萬歲萬歲萬萬歲!”葡萄不似其他王侯貴族的孩子般在殿前拘謹膽怯,聰明伶俐,嘴巴更甜。卿予便經常被他一張嘴哄得團團轉,更何況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