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與那人擦肩而過時淡淡地道:“所有落玉門內之人,都是一樣。”
都是一樣。這裏是一座繁華繚目的陷落之城,陷落於城主的瘋狂,陷落於世事的捉弄與無情。
後主蘇顏正在與他默然相望,武尊站在門主院門的入口低聲歎道:“這個地方,我已多年不曾踏入。”
他身旁的蘇顏微微一笑,漫聲道:“武尊,門主對您一直頗為想念。”
“……是麼?”
武尊目光悠遠,深深望著前方斑駁的院門,仿佛看到多年前的景象……
幾十年前,他梅孤鴻是這寄梅苑的少主,那時梅家獨霸江湖一方,而自己更是武藝超群,一舉獲得武尊之稱。
自己的大哥風流邪美,整日沉溺於男女之事,日子過得[yín]靡奢逸。他結交了一群喜好此道之人,在這寄梅苑內整日荒唐縱欲,而彼時的宛鏡,便是他從別人手中買來的家妓。
自己那時沉迷於武學,並未對大哥的作為多做幹預,直到後來很久他才知道,自己的大哥對那樣一位柔弱委婉的女孩,都做過怎樣的事。
那女孩癡戀著自己的大哥,任其在自己身上淩虐與奴役。她被當作一件玩物囚養在院中,幾乎當時任何一位大哥的好友……都可以對她隨意侮辱狎玩。
那是一個隱忍與無助的女孩,她的命運太過淒慘,她那哀怨幽深的眼神,在那時卻隻能激起男人們對其征服與淩虐的欲望。
日子久了,整個身心已沉淪其中,再無法自拔。
直到有一天,那女孩終於意識到,她苦苦癡戀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愛她,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精美的玩物。
女孩一直逆來順受,但性子卻是淒厲狠絕。她將男人毒倒,在他麵前親手將自己臉上與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然後一刀一刀,將男人的心房挖開,將那些血肉全部裝了進去!男人不斷痛呼慘叫,招來眾多身邊之人,眾人驚駭憤怒地上前阻止,男人卻已斷氣,再無力回天。女孩狂笑不止,憤怒的眾人在她身上施虐報複,直到多日以後自己的到來,方才阻止了那一場瘋狂混亂的施暴。
女孩還活著,卻倒不如死了的好。
那女孩既是今日的門主,梅家欠了她的,即使今日整個梅家死得隻剩自己一人,也並無任何可憐之處。
很多年過去了,她已獲得一身絕世神功,仿佛依然青春貌美,隻是那心裏,早已腐朽得不成樣子。
自己曾因為愧疚與迷戀之心在落玉門下為她賣命,看得她的放縱,看得她的痛苦,卻根本半分幫不得她。
她的故事,永遠糜爛與悲慘,身邊人無法阻止,隻能被其帶入深淵,共同沉沒。
梅孤鴻輕歎一聲,同時亦明白,自己這一輩子,即使走得再遠,即使隻在分舵做一個小小的管事,亦脫不開她那哀怨的瘋狂。
她不會死,她定要將整個蒼穹推入與她相同的深淵之中,方才罷休。
她有那個力量,更有那樣做的決心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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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佑,你也來了麼?”
甫入室內,便是一片片迤邐輕柔的薄紗靜靜垂落,室內密不透風,似乎整個空氣中,都籠了一層幽寂的濕熱。
門主宛鏡坐於層層紗帳之後,遠遠望去,隻能看見其模糊的一抹剪影。那人長發垂落身側,肩頭微墜,端端靜然而坐,那身上……似乎隻披了一件薄薄輕紗……!
宸策遠遠望著,不由得暗暗咽下一口唾沫,慶幸自己此時尚有麵具覆麵。這女子,身上的那份妖嬈與引誘,隻消得旁人遠遠望上一眼,便深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隻聽那薄紗後一道聲音幽幽地道:“梅尊主,本主交予你的任務,可完成了麼?”
梅孤鴻立即單膝躬身一跪,恭敬道:“屬下惶恐,不敢妄稱尊主,屬下現隻是分舵小小管事,對於門主命令自不敢怠慢,玄令使……已經帶到。”
薄紗那側傳來輕輕一笑,道:“梅尊主這稱呼,確已是陳年舊事。隻是本主如今還記得清楚,不知尊主你,是否也還記得?”
梅孤鴻垂首,慢慢答道:“屬下隻知現在,不知過去。”
“是麼?”薄紗另一側的那人伸出手指輕輕挑了挑長發,慵懶輕緩的聲音滿是嬌柔:“梅尊主,這麼多年你也不知來探望本主,在那分舵中做一個小小管事,可是有什麼別樣趣味?”
梅孤鴻垂首道:“屬下一介凡夫,實不敢攀附門主如此仙子之姿。門主若有任何差遣屬下自當竭盡全力,做好本分。”
“做好本分?”門主似乎幽幽一笑,指尖挑著發尾,緩緩吐字:“想不到多年過後,梅孤鴻竟也能將話說得如此不痛不癢。好罷,那讓本主來問問你,你可知本主此次為何派你去協助策影人,來將我們玄令使帶回的麼?”
門主口中的“策影人”正是那曾在江湖號稱“鬼影蝙蝠千麵人”的宸策。他本是奉蘇顏之命前去監視與刺探殺手樓的一舉一動,卻正在其中發現了駱逸雲的行蹤。而門主似乎早有預料,派來梅孤鴻與之協助,很快帶回了駱逸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