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化的轉機,寧太太悄悄告訴她,梁子安有急事去了英國,而晉城的公司已經有了另外一家大型企業作為股東,不再與歐洲之星合作了。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寧太太已經給她和江牧都定好了回程的機票,並且親自送她們離開。離別的時候,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的感激之情,寧太太卻隻是平靜地對她說:“小姐,隻要你好好生活,讓……讓我放心就好了。記得給我發郵件,保持聯係。”
她當然是滿口答應,江牧也對寧太太感激不盡。他說寧太太真是一個麵冷心熱的人,表麵上永遠那樣平靜淡然,實際上卻那麼那麼細心周到,是個難得的好人。
爸爸和王詩涵在出口等她們。她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有些吃驚,她沒有想到爸爸會來接她,她現在的戶口仍在香港,她以為他還在生氣。
爸爸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接過了她的箱子,說:“回家吧。”
她點點頭。王詩涵站在一邊,神情複雜地挽住了江牧的手臂。
回到家,媽媽已經做了一桌的飯菜,很香。爸爸把她的箱子提到她以前的房間,她跟了進去,她的房間還是老樣子,淺米色的牆紙,淡黃色的衣櫃和寫字台,床頭還掛著一幅油畫,畫著幽深的森林裏潺潺水畔的小木屋。她記得這幅畫還是媽媽帶著她買回來的,她特別喜歡,當晚爸爸就幫她用釘子掛在了床頭。
窗前依舊是淺綠色的窗簾,爸爸拉開窗簾,打開窗,讓陽光照進來,落在幹淨的棕紅色木地板上。媽媽走了進來,穿著圍裙,說:“小南,你的房間還是原樣,她昨天剛剛換過床單,一定睡得很舒服。”
爸爸說:“跟香港江家的房子比,你一定覺得寒磣吧?”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媽媽橫了爸爸一眼:“胡說什麼啊,小牧不是都和你解釋過了嗎?小南吃了這麼多苦你還要在這裏說風涼話,出去擺碗筷去,她要和她女兒說話。”
爸爸出去了,她剛剛叫了一聲媽媽,眼淚就流了下來,媽媽掩上房門,拉她在床邊坐下,用溫暖粗糙的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說:“不哭不哭,這不是回家了嗎,回家就好,什麼都不用擔心,有媽媽在呢。
她點點頭,媽媽拍拍她的臉,說:“來,笑笑給媽媽看。”
她綻開一個濕漉漉的笑容,小時候她要是哭了,媽媽總會逗著她,最後她就會破涕為笑。媽媽不像爸爸那樣寵著她,她是個有原則的人,該學習的時候就決不允許她玩,該睡覺的時候決不允許她看電視,她的小性子到了她那兒就不起作用了。當年她非要去香港讀書,爸爸不反對,反正他向來什麼都依著她,而媽媽堅決不同意,她和她真的鬧翻了,甚至去香港的時候她都沒有到機場送她,爸爸說,你媽就那脾氣,你別在意。可是她依舊和她賭氣,過年回家時都還在冷戰,現在想起來,媽媽難道不是心疼她,不希望她去那麼遠地地方嗎,她自己當初是多麼的幼稚不懂事。
媽媽的眼角細細的皺紋加深了,她笑著說:“小南,還怨我當年反對你去香港嗎?你怨我偏心,牧去北京讀書我沒意見,為什麼就反對你去香港?現在你明白了吧,牧是男孩子啊,男人就是要出門闖蕩,而不是窩在家裏沒出息。而你是女孩子,我可不想我的女兒做什麼女強人,我隻要你開開心心的,多和爸媽待在一塊,找個好老公,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唉,小孩子啊,總覺得自己有野心,不甘平淡,非要飛出去,現在承認你老媽是對的了吧?”
小時候每次和媽媽吵架冷戰,最後都是她跑去向她求饒,老媽就會得意洋洋地說,這下承認你老媽是對的了吧?
她笑著說:“對,對,您老人家最英明。”
“好啦,”媽媽撫著她的長發,心疼地說,“你在香港經曆了什麼媽都知道,那個老頭子還在生氣,你別管他。反正過去的就別想了,從今天開始好好呆在家,媽媽做好吃的把你養養胖,別急著找工作,我不允許。”
詩涵怯怯地敲了敲門,探進腦袋說:“伯母,小南,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爸爸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可能爸爸對於他最寵愛的女兒背叛他的行徑依舊耿耿於懷。她試探著問媽媽:“媽,晉伯伯現在也在上海,你見過他們嗎?”
“當然見過,”媽媽說,“不過他們剛搬過來時事情太多,顧不上我們,知道上個月才找我們的呢。老晉一提起他兒子就滿臉放光,老狐狸尾巴都翹天上去了。不過話說回來,阿城的確是個特別優秀的孩子啊,小南,你該多和阿城聯係聯係。”
“你還不知道吧”爸爸沉著臉說,“上次阿城突然出國,把老晉氣得直接給120抬走了。”
“啊?”媽媽驚訝極了,筷子舉在半空,瞪大眼睛,“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到現在才說?這是怎麼回事啊,晉老頭子沒事吧?”
“沒事,就是受了刺激。”爸爸歎了口氣說。
“阿城本來就是在美國工作啊,出國有什麼奇怪的?”
“他這次不是去美國,是去了中東!他去做什麼戰地記者,你看過新聞嗎,那片地方的政府軍和叛軍正打仗打的不可開交!”
媽媽驚訝地飯都不吃了,連聲問:“阿城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