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中局灶糜爛、增生,用藥不當,輕則增病,重則出血如湧,而危象迭生。餘曾見數例,胃脘痛糜爛增生而誤用治脾經寒濕之藥,如木香、砂仁、陳皮、半夏、蒼術、吳茱萸、茴香、良薑、生薑等辛燥之味,以及參芪白術之類溫燥健脾之品,竟至嘔血不止而不得不求助於手術者。胃病而有糜爛、增生之病例,臨床實不鮮見,不少患者未經檢查,僅以胃脘痛而來求治者,更宜詳審,務必辨明病證而後施治,而於辛香溫燥之藥宜加慎焉。胃痛一症病因較多,有外感寒邪、過食生冷、飲食停滯、肝氣犯胃、肝胃鬱熱、脾胃虛寒、胃陰不足、瘀血停滯等等。上述胃陰不足及木橫犯土之證,特其中之一端而已。故臨證之際仍宜辨證論治,切奠囿於成見而自捆手足。然鑒於胃腑主一身津液之特殊功能,以及“為萬病之賊”之肝木連同膽氣,時時製約中土,則本文所述者,又為胃痛門中最為普遍而習見之證,故不揣淺陋而繞慎用辛香溫燥之說,以供讀者參考。
中醫瑰寶苑三十年臨證經驗集er
益氣健脾愈胃瘍
消化道潰瘍(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中醫學中歸屬“胃脘痛”症。與慢性胃炎雖同屬胃腑疾患,而病機、脈證均有差異。
本病最主要之症狀為胃脘(上腹部)疼痛,古籍常雲:“胃脘當心而痛”其疼痛部位多在胃脘之近中心,正在心髒偏右之內下方,故古代醫家亦常誤稱為“心痛”。此外,本病尚有如下特點:
疼痛長期、持續,發作呈周期性;疼痛發作時常有燒灼感,或鈍痛,或似饑餓;疼痛具有節律性:胃潰瘍疼痛多發於餐後半小時,經1~2小時可自行緩解。十二指腸潰瘍疼痛多發於餐後2~3小時,常須持續至進食而止;消化道潰瘍患者多得食痛減,得按痛止。
脘痛發作有時,具周期與節律特性,此謂之“信”。“胃屬土而主信”,故凡信守季節、氣候、年月、日期、時刻等而發病者,每多與中土脾胃有關。脘痛本是脾胃之病,當從脾胃而治。本病痛發之時得食則痛減,得按則痛舒,為中土虛衰特征。如林佩琴《類證治裁》雲:“凡痛有虛實,按之痛止者為虛,按之痛反甚者為實。”本病之脈象多見虛細或緩弱,舌質多淡或淡胖,苔多薄白。故本病之治法當遵“虛則補之”、“勞則溫之”之旨,以健脾益氣、溫養中土為主。稍兼寬中降逆、行氣止痛以治其標。本病於臨證之際雖非同一類型,但以脾胃氣虛為多見,故餘選用六君子湯隨證增損以治本病中屬於上述證候者。
方中以四君子湯益氣培土以治其本,夏陳降逆和中,諸藥作用恰與本病見症相合,故投之多見效機。本方如痛時喜溫熨及熱飲者,則虛中夾有寒象,宜加薑棗同煎,以加強和中溫運。關於生薑,其味辛辣,其性宣散,用治此證則散寒有餘,溫養不足,最適宜者莫如煨薑,惜需自製,恐非一般病者所能為。
消化道潰瘍所見脘痛,既有潰瘍,多帶炎症。患者脈象中常兼微弦或略弦強,舌邊偏紅。則為肝木犯胃、肝胃鬱熱之象,方中宜兼清熱,今時多用蒲公英、金錢草或四季青,確有良效。明代孫一奎之《生生子醫案》中每加黃柏一味。餘思此味確具至理,人身相火發自命門,寄於肝膽,瀉其相火,則肝膽之熱易清,熱清則肝木舒而中土不受克製,則脾胃安和,健運自如,潰瘍愈合,疼痛匿跡矣。
餘以此方治消化道潰瘍,似覺較小建中湯更能應手。小建中湯宜於中虛而肝木不旺,胃酸不多之人。而今之患者每多肝木偏亢,泛酸頻頻。不宜於白芍酸斂,桂枝溫熱以及飴糖之作酸也。
附治驗病例一一則。
幹部陶某,年過四旬。因胃小彎潰瘍,於1969年手術切除,而後十二指腸及小彎部又有新生病灶,且發作漸頻,痛勢漸增,於1976年10月6日來診。
自訴胃脘疼痛,發作有時,上午9~10時,下午2~4時必發。初則隱痛綿綿,逐漸加劇而為大痛,但仍能忍受。且痛時得食則減,得暖則舒。平素噯氣頻作,不噯則脘中脹悶。大便不實,日行二、三次。脈弦而緩,苔薄白微膩,舌尖帶紅。此係中土虧損,土虛木旺,乃肝脾不和之證。然則側重脾弱,脾虛失運,兼有氣滯痰停,濕濁內困,因當時見證噯氣為甚,先用和中降逆法,以旋覆代赭湯進服五帖,噯氣除,脘痛亦減。原方加砂仁、白芍、玉竹,又服十帖,脘痛又減。但腹中氣脹不消,大便未實。脈則弦而帶滑,右關較細。逕與歸芍六君湯加味,培土抑木。方為:
黨參9g焦白術9g茯苓9g炙甘草4.5g薑半夏4.5g陳皮4.5g砂仁2g當歸6g炒白芍9g黃芪15g炒黃柏4.5g
此方間斷服用106帖,依病者要求,藥味藥量均未變動。藥後脘痛消失,大便正常,諸症俱解。以後僅過於勞累或熬夜後,脘中略有不適而已。患者性好杜康,病劇時勉力克製,戒酒不飲。今覺病愈,複飲如初,日無虛夕。十三年後隨訪,病未複作。
橘皮竹茹消胃炎
慢性胃炎(包括淺表性胃炎、萎縮性胃炎、肥厚性胃炎、糜爛性胃炎、胃竇炎等。)為西醫學病名,中醫學無有相對應之疾病名稱。且本病缺乏特異性症狀,甚至不少患者竟毫無症狀可見。中醫治病,不如西醫須經理化檢驗,中醫每以症狀體征
橘皮竹茹消胃炎
慢性胃炎(包括淺表性胃炎、萎縮性胃炎、肥厚性胃炎、糜爛性胃炎、胃竇炎等。)為西醫學病名,中醫學無有相對應之疾病名稱。且本病缺乏特異性症狀,甚至不少患者竟毫無症狀可見。中醫治病,不如西醫須經理化檢驗,中醫每以症狀體征為其主要依據,故無症狀患者易被忽略。部分病人出現消化不良症狀,可見中皖飽脹、噯氣等症,稍重者則有食欲減退,伴嘔吐之患者,餘所見不多,但泛惡者亦常有之。
餘臨證所見之慢性胃炎患者中,最多氣陰兩虛而兼肝胃鬱熱證候,故其舌體較薄較小,舌色淡紅中略偏於紅,苔則薄白稍幹。脈象細小,或弦細,或細澀,偶可見細而帶數者。
本病辨證略如上述,而其治法宜兩調氣陰,兼和肝胃。餘抉擇諸方,選用嚴用和之“橘皮竹茹湯”,隨證加減,常常得心應手。
古方“橘皮竹茹湯”傳有兩方:一見於仲景之《金匱要略》,由橘皮、竹茹、人參、甘草、生薑、大棗六味組成,為治噦逆之劑。另有一首見於嚴用和之《濟生方》,藥味較前方多,實由前方加味而成。方由橘皮、竹茹、人參、甘草、半夏、麥冬、赤茯苓、枇杷葉、薑棗組成。以治久病虛贏,嘔逆不已;或吐瀉之後,胃虛呃逆。汪訒庵曰:“此是陽明胃藥也。胃火上衝,肝膽之火助之,肺金之氣不得下降,故嘔。竹茹、枇杷葉、麥門冬,皆能清肺而和胃,肺金清則肝氣亦平矣。二陳所以散逆氣;赤茯苓所以降心火;生薑嘔家之聖藥;久病虛贏,故人參、甘草、大棗扶其胃氣也。”汪氏對此方之釋義,尚能符合今時胃炎中之氣陰兩虛兼見肺、肝、胃稍有鬱熱者之病機,故餘見此證,每以此方加減投之,獲效甚佳。且此方運用時,不必泥於嘔吐一證,隻須辨證明確,無嘔吐者用之同樣有效。惟不嘔者可去薑棗,加入所需藥物。方中赤茯苓餘每以白茯苓易之,取其和中也。胃陰不足者,人參(或黨參)改用太子參。胃津虧損者,去人參、半夏,而北沙參、川石斛、玉竹、白芍之類均可加入,或合入葉氏養胃湯,或參酌沙參麥冬湯意亦可,總在契合病機,藥隨證用則得矣。下附病例一則:
青年周某,1980年前後應征入伍,繼因胃病退役回滬。自覺胃脘時痛,納食不振,形瘦麵黑,深以為慮。1984年11月在區中心醫院攝片,確診為“胃小彎潰瘍”及“胃竇炎”。屢服西藥及中成藥,終未獲得可靠療效,且咽痛、感冒、牙齦炎等症常與脘痛錯雜而見。至1987年1月病情加重:脘痛而外,常作頭暈嘔吐,所吐之物為飲食及粘痰,時帶血絲。痛時胃中有似翻江倒海,自覺攪動不已。大便不實,泛惡而不泛酸。至此始來餘處就診。餘診得脈弦帶滑,舌質紅苔薄淨。予《濟生方)之橘皮竹茹湯:
黨參9g炙甘草3g陳皮6g竹茹9g麥門冬9g薑半夏9g茯苓9g枇杷葉9g(包)生薑二片大棗7枚
後即以此方隨證加入黃連、石斛等味,服三十帖,諸症漸解。
按:此例患者,初起證情並不複雜,因循失治,漸至痰熱孳生於胃脘,上逆則頭暈嘔吐,下行則大便不實。胃熱上熏,則咽痛、齦腫,蓋咽喉為肺胃之門戶,而“齒為腎之餘,齦為胃之絡”也。故以橘皮竹茹湯清消脘中痰熱,佐以益氣扶中,藥病相當,故諸證漸蠲。胃火亢盛時,稍參黃連之苦泄,即得其平。
至1988年3月於甲肝流行病中,複患傳染性肝炎,GPT高達400U,服中藥七帖後降至50u,又服七帖恢複正常。(所服方見“肝炎雜說”篇)
患者愈後胃病及肝炎均未複發,且感冒、咽痛等症亦少見。二年後攝片複查,僅有輕度胃炎,胃竇炎及胃小彎潰瘍皆已消失。
飲食療法胃瘍平
某局職員曾某,於1974年底曾為餘口述其所患嚴重胃潰瘍不藥而愈之經過。治法頗為巧妙,可資臨證參考,爰記於此,以饗讀者。曾約於七、八年前患胃小彎潰瘍症,上午十時許、下午三時許必發劇痛,每痛必至渾身冷汗。中西醫藥迭治三年,病益篤。一日去外地出差,乘輪船中,旁坐兩人,一老一少,正在談論此病。聽其言,知年少者患病而年長者為老醫,彼此為戚者也。少者所述病情與曾極相似,曾遂側耳細聽。老醫雲:“此病吾治愈多人,不用藥物,惟貴乎有恒,其效正不可思議。”於是告之以方法,曾亦默然記之,回家後即依法踐行。其法為:每在規律性疼痛發作前約半小時進一餐,以平素喜食、易消化而富有營養之食物為佳。宜溫食不宜冷食,宜軟食不宜硬食。須基本吃飽,至正餐時仍須隨量而進。每日發作幾次,即須進食幾次,一次都不得間斷,二、三月後痛必不作,但仍須在原先每次食用之時間,繼續進餐,吃至一年可斷病根。曾遵行半載,已不覺疼,飲食暢進,全無妨礙。續行半年,以竟其全功。於是停止服食,越一周,脘中又見隱痛,尋思病重根深,食療亦宜延長。嗣又如法服食半載,病根遂拔。其告餘之時,已病愈十四、五年,胃脘從未再痛,僅多食纖維粗大之食物時,胃中稍有不適而已。從曾氏告餘至今日,又二十餘年,曾已由壯變老,而未聞其病之複萌也。後曾以此法授一店員,病不甚重,但上下午有明顯之疼痛規律,服食半年即愈。
上述之法,可謂簡矣,人皆能則而行之;可謂善矣,不服藥即能去病如掃;亦可謂巧矣,法雖平易,而於服用時間、方法、食物均有明確要求。餘所見消化道潰瘍一病,類多虛證,恒以建中之法取其效,與曾氏所傳,途雖殊而歸則同也。而藥之氣味。必非胃家所喜,飲食之物,正乃穀肉果菜食以養之也。此法之著重處,必於痛發前半小時食用,痛而後食,則效差矣。其局限處,惟疼痛無規律者,為難以施行耳。
扶土抑木除脘痛
木旺犯土一症,為醫家所習見,葉氏《臨證指南》中收集驗案甚多。華岫雲於編後書曰:“肝為風木之髒,又為將軍之官,其性急而動,故肝髒之病,較他髒為多。”又曰:“肝病必犯土,是侮其所勝也。”肝病犯土之證,每見嘔吐不食,脅脹脘痞,因而醫家常易誤認脾胃之病,而忽略“實由肝邪所致。”為發聾振聵計,華氏將“木克土”證,立為一門,“以醒後人耳目。”雖屢遭徐靈胎詬病,而華氏濟世之良工苦心實堪嘉許。木克土證之診斷,除症狀而外,《臨證指南》總結葉氏經驗指出:“大凡其脈必弦。”頗符臨床實際。
至其治法,《臨證指南》曰:“若肝陰胃陰未虧,肝陽亢逆犯胃”者,“用藥則遠柔用剛。”“若肝陰胃汁已虛,木火熾盛,風陽擾胃,用藥忌剛用柔。”餘於臨證間凡遇此症,不用大剛大柔之品,每以扶土抑木為法,欲其剛者,稍參溫運。欲其柔者,略兼涼潤,肝鬱則佐以疏解,血滯則結合開通。苟能認證無誤,投劑必有應驗。某大飯店俞總經理之愛子,數年前獨身赴美,攻讀鋼琴學位。畢業後舉辦演奏會,一舉成名。於是邀請者踵至,演出日無虛夕。夜半返寓,必覺胃脘疼痛,漸至每夕演畢即痛,痛勢甚劇,持續二、二三小時方始緩解。在彼就診多次尚未有明確結論,予服之藥,價極昂貴。然服後僅能減痛,不能全愈。巧值應邀回滬演出之機,經友人介紹,由其母陪同前來就診。診得兩手脈弦強不和,舌質淡白,苔薄而淨。據證據脈,當屬木旺犯土之候。詢其得病之因,彼則曰:“人而無名,自由自在;一經名噪,重負難釋。”寥寥數語心聲,不言病因而病因正在言中。餘思此證病發於精神緊張之後,加之脈象弦甚,是肝鬱不舒,致肝經氣火亢盛,橫越而克犯中土之象。治法惟宜疏肝泄木,扶土止痛之法。當今名醫張鏡人先生之安中和胃湯,雖不為此證設,而移用之恰極合拍,於是書方與之:
柴胡9g炒白術芍各9g黃芩9g丹參9g甘草3g太子參9g製香附6g生穀芽12g徐長卿15g
當日服一帖,夜間痛即不作。連服七日,疼痛遝然。為鞏固療效計,又服七日後停藥,則脘痛始終未作也,且白晝精神情誌亦較前大為寬鬆舒暢。嗣後帶方返美,為事業之騰飛而繼續奮鬥。
飲證說約
人體水液輸布失常,停積於某些局部者謂之飲證。《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並治第十二”篇,將飲證分為痰飲、懸飲、溢飲、支飲四類。四者之區別在於:痰飲緣由脾胃陽衰,水飲停蓄於胃,下走腸間,故感瀝瀝有聲。懸飲為水飲流於脅下,致使三焦之氣機受阻,陰陽升降失其常度,咳則激動,停飲而發為“咳唾引痛”。溢飲為水飲浸潤四肢肌表。而支飲則飲邪阻於胸膈之間,肺氣升降失司,則“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此外尚有留飲與伏飲。留飲乃飲邪久留不去之病證,至其症狀:如飲邪留於心下則“背寒冷如掌大”;飲留脅下則脅下痛引缺盆,咳則增劇;飲留胸中則見短氣、口渴;飲邪流注關節則四肢曆節痛。伏飲為飲伏於內,為外邪引動而發之病證,可見發熱、咳喘、腰背疼痛、目中淚出、發劇時身體振振動等證。
將仲景上述之論述加以歸納分析,痰、懸、溢、支之四飲,其區別主要在於發病部位,而留伏二飲,尚兼病久邪留不去因素。依據前人經驗將飲證以三焦劃分,似更簡捷。如飲在上焦者,則見心肺證候:在肺則為咳為喘;在心則為悸為眩。如飲在中焦者,病見於胃、胸脅、四肢。在胃則飲食不消或發嘔吐;在胸脅則脹痛或背寒冷如掌大;在四肢則曆節疼痛或癱廢。飲在下焦者則見腸及臍下證候,如飲走腸間則腹中瀝瀝有聲,或下利涎沫;飲在臍下則臍下悸。
飲邪之診斷,除上述主要症狀而外,其脈象亦較特殊,痰、懸、溢、支四飲多以弦脈為據,而留飲則“脈沉”。至於飲證之治療,仲景示其大法曰:“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
餘臨證所見飲邪為患諸證,其症狀、脈象之辨別,不離於仲景,亦不盡拘於仲景。今舉飲蓄中焦一例以作說明。(飲在上焦者見小青龍湯治咳喘條)
幹部宋某,男,年逾知命,形極肥胖。於1976年4月初來診。據雲病起於二月之前,中脘脹滿,心胸瞀悶異常。須不時以手撫摩,仍覺終日不適。飽餐後脹滿略有增加,並不疼痛。切其脈,沉而細。先哲每謂瘦人多火,肥人多痰多濕,亦多氣虛。姑從虛脹立論,投香砂六君湯,三劑未驗。餘反複推究其病情原委:得食則脹滿有加者,非虛證,乃實象也;觸按患處不適反甚者,亦非虛證而是實象也;服健脾運中之劑不見好轉者,更非虛證之征也。複為細檢,脘中雖滿,而按之仍軟,亦不見有積塊;飲食能進,不見阻礙,胃中必非有形之物,疑是痰飲為患。疏平陳湯加生薑。方為:
厚樸9g製蒼術9g陳皮6g炙甘草3g半夏9g茯苓9g生薑三片服一帖後,脘中大舒。晚間興至,抱孫看戲,胃部久受壓迫,又覺難受。次日複來詢問,囑原方再進,服至第二帖,脘中攻撐作脹,泛泛欲吐。移時竟得大吐,吐出水液半麵盆,不雜食物。心中懼甚,速往區中心醫院急診,因已無症狀可見,僅予注射葡萄糖一支,囑回家休息。一宵後自覺脘中異常舒適,通體輕快,即放棄病假繼續上班。複以健脾和胃之劑以善其後,直至退休後病逝,將近二十年病未再作。
按:患者嘔吐痰飲之前日,餘曾診其脈。原本沉細之中,卻見左寸關浮滑,一時不解其意。其實飲邪已有上逆、外行之勢,是故陽脈既浮且滑也。患者飲踞胃腑,理當胃氣逆上而後嘔吐隨之,脈象之預兆,亦應見於胃部方是,何以見於左手寸關?夫左關乃肝膽之位,脈由沉細而變浮滑,是少陽膽氣受藥物衝動,發越而逆行向上所致。土受木製,膽木逆甚則胃氣隨之。故由膽氣先逆而隨之以嘔吐,飲邪吐去則胃脘暢達,木氣舒展而病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