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八(2 / 3)

如患者陽虛而難受桂附八味丸者,彭氏尚有單服甜蓯蓉法:“剪碎吞服一錢,水火雙補,可代腎氣丸。”

淮牛膝功用別傳

二十年前,餘適在一病家出診。正值該處房屋大修,有一年過半百而身材魁梧之建築工人進屋與餘坐談。言語之間,餘覺其頗諳醫藥,於是談興漸濃。彼則健談而直率,曾謂餘曰:其原籍在安徽,其母於當地最大之中藥鋪做保姆數十載,因此略知藥理。該工因職業故,患腰肌勞損,腰痛常作,時感牽強不適,俯仰維艱。雖時常服藥紮針,而終乏效機。及至中年,病漸加重,不僅影響工作,即生活起居亦受限製,頗以為苦。由是尋索家中備藥,惟得淮牛膝一包,重約半斤許,傾入鍋內,加水煎熬後,於晚間連飲四大碗,隨即就寢。睡中漸覺腰部重著,疼痛陣陣加劇,直至劇痛難忍。因而內心極感惶恐而不知所措,但事已至此,不得已隻能咬牙隱忍,聽天由命。痛極則人倦,倦極則熟寐。及至酣睡初醒,天已大明,不但疼痛全消,且腰間倍覺輕鬆舒適。從此以後,無論天陰天雨,或是重力勞苦,從不再覺腰有病痛,多年宿恙消於一旦,真可謂其效若神矣。然如此過量進服。雖然複杯即安,而終非穩妥之法,宜師其意,慎始而謹終之可也。彼雖粗工而頗有慈悲濟世之心。願將家中秘守之治梅毒方公渚於餘,以拯失足之人。其胞兄曾於孤島時期涉足花柳身染梅毒。經其母之店主用秘方治之得愈。解放之後曾一度複發,其母又往求藥。店主曰:“我已退休,子孫不業藥,祖傳秘方當行諸於世矣。”遂告之曰:“采鮮準牛膝全草一大捆,洗淨後揩去水,打取自然汁,每日飲服一大碗,直至痊愈而止。”其兄如法服之,加以善自珍攝,競得根治焉。

李時珍於《本草綱目》“牛膝”條下雲:“牛膝乃是厥陰、少陰之藥,所主之病,大抵得酒則能補肝腎,生用則能去惡血,二者而已。其治腰膝骨痛,足痿,陰消,失溺,久瘧,傷中少氣諸病,非取其補肝腎之功歟?其治症瘕,心腹諸痛,癰腫,惡瘡,金瘡,折傷,喉齒,淋痛,尿血,經候,胎產諸病,非取其去惡血之功歟?”用牛膝治腰肌勞損,既取其去惡血之力,又取其補肝腎、強筋骨之功,未越出中醫傳統理論之範疇。而新鮮淮牛膝取汁飲服,以治梅毒,為諸書所不載,固是獨具心得之經驗秘法。若此法確實有效,則可推測鮮牛膝尚具解毒殺菌之能。記之聊備一格,以待有緣者之驗證。

鮮人中白治跌打損傷奇效記

人中白一物,藥店備有幹品,其功用不外清熱解毒、祛瘀止血之功。多用於咽喉腫痛、牙疳口瘡、咯血衄血等症。餘少年時於故鄉無錫聞長輩言,凡有跌仆內傷者,以大鴨蛋一枚去殼後傾入男子夜間用以儲尿之“夜壺”(陶土所製)內,加水適量,將壺放於爐火上加熱,至蛋熟倒出食用,謂有良效。餘不解其用“夜壺”之意,詢之長者,謂尿垢可以療傷。惜徒聞其說,未見其事。至1968年問,某居委會主任周老太,在一次群眾活動中,不慎被人潮擠倒而跌地,胸上被他人用腳踩傷,驚呼間,踩者盡力將腳縮住,被踩者已頓感疼痛如撕,呼吸窒塞。急送某醫院住院,經攝片檢查。未有骨折及內髒損傷。並用中西醫雙重措施處置,四天後並無進展,胸中痛悶如故,遂自行出院。該居委會有一幹部告之以其故鄉蘇北之民間秘方:內服鮮人中白。幸彼時小便池中尿垢甚厚,隨即刮取一小盆,以紗布包裹之,放自來水中揉搓漂洗,去淨粘液,將剩下之渣質,撕成小塊,複摶成小粒,得大半飯碗。待藥準備就緒,已下午四時許,隨即以黃酒送吞,由於心理作用之關係,實在難以下咽。勉強服下三分之二後,胃中泛惡頻頻,於是停服而就寢。翌日晨起,呼吸已暢,胸痛如失,然胸膺皮膚表麵痛不可觸。餘往視之,見其胸部表皮盡現深藍色,全無完膚。此乃內傷外發之象,內在之瘀血,由表皮走散,其病由此痊愈。數日後,皮色漸退,傷亦霍然,且絕無任何老傷後遺現象。

餘初意為尿垢乃至賤之物,不料竟能有此大用,可見世間學問無有底止,格物之理始可致知。

人中白於《本草綱目》中亦名“溺白塹”,於其功用及所治病證中,亦未涉及療傷一端。上述方法純係民間經驗之法,然其療傷效果確實而可靠,當是人中自具有修複損傷之特殊功能,足可補諸家本草之未逮。(淩波按:曾得一傷科秘方:諸症已和,而痛未止,可用尿熏。現在結合此例,其實原理大致相同。)

龍眼殼核有妙用

龍眼肉鮮者潔白晶瑩,質嫩多脂,甘甜味美,素有驪珠之譽,堪稱果中珍品。而幹者養心安神、聰明增智、開胃益脾、補虛強身,又為醫家恃重之物。然龍眼之外殼及內在之核仁,無論作果充藥,皆棄而不用。其實,龍眼之殼、核,俱是藥中良劑,藥效之佳竟有無可比擬與替代,非僅廢物不廢之謂也。

(一)

龍眼殼具散風疏表,涼血清熱之功,用以煎水外洗多種皮膚病,如蕁麻疹、瘙癢症、夏季皮炎等,消疹止癢,功效不凡。

此法盛傳於錫山鄉間,其地位於無錫之南,瀕臨太湖,水網交織、阡陌縱橫、蠶桑耕讀、物阜民豐。原為無錫縣,現改為錫山市,乃古“梁溪”之地,餘童年曾見多處石橋上鐫有“梁溪某某橋”字樣,故以知之。習醫後讀明代繆仲醇《醫學廣筆記=》,載有治梁溪某女子之醫案,大約即指此地。

某年,故鄉友人陳劍亮先生來電相告:其母於半年前患蕁麻疹,風團遍體,癢不可忍。醫院予以抗過敏治療,內服藥物不效,即靜脈注射針劑,治療後可使減輕或緩解,然不久必複發如初,如此因循治之三、四月,仍不見應。某日遇一人告以龍眼殼煎水洗澡,可望痊愈。即覓得該物一大捧(錫地方言:以兩手仰掌仲指,兩掌盛滿物品為謂之“一大捧”。)煮水澡浴,一次即見大效,二、三次而疹消癢止。以後偶有發作,如上一洗即淨。並謂此方不僅可治風疹塊,其他皮膚病同樣有效雲。

1997年冬季有某機修廠退休十年之陳老廠長前來就診,俱述其每天入夜皮膚無故瘙癢,自視皮表光潔明淨,並無異常。上床在被褥中越熱則其癢越甚,由局部數處,漸及全身,競至不能入睡,須待子時過後,陽氣漸盛,其癢勢方退,才可勉就枕席。如此折騰旬日未已,所用藥物無非抗過敏之品,因不見大效,而懇餘為治。餘即授以龍眼殼洗浴法。陳廠長隨購龍眼兩斤,剝下之殼分三日用,每日以三分之一煮水洗澡,第一次洗後當夜瘙癢即止,始得一宿安然濃睡。洗過三日,一冬來發,至1998年冬季,亦得平安度過,此方之佳,可謂神矣。

某中外合資企業中方代喪某先牛,因眩暈時作前來就診。其女兒、女婿均為西醫主任醫師,囑其服用中藥。餘斷為痰飲眩暈,投半夏天麻白術湯而收複杯即應之效。至是年仲夏,體表遍發紅疹塊,皮膚科診斷為夏季皮炎,塗以洗劑,數日後依然如故,再來餘處診治。餘亦授以上方,一次外洗後,即覺清涼之氣滲入肌膚之內,痛感、癢感、不適感漸次消散,翌晨自檢皮疹已漸隱退,為鞏固療效計,又洗二次,以後未見複發。

(二)

龍眼核止血定痛功效殊勝,《便易經驗集》中有李平西所傳療“金刃傷”方:

“龍眼核剝去光皮,其仁研極細,摻瘡口即定痛止血。平西氏雲:‘此藥在西秦巴裏營中,救愈多人。’按:龍眼核治金刃傷功效甚驗,查《本草綱目》及其他本草書籍俱未記載。可見世上有用之材,自古迄今,湮沒者不可勝汁矣。惜哉!惜哉。”

餘自得此秘方後,立即收取龍眼核,如法研為細末。凡遇普通之金刃傷,俱以敷之,其止血定痛之效確非虛語。且廢物利用,不化分文,遂作案頭常備之藥。有一日,一女病人前來就診。其在一周前與弟媳鬥口,及至動武,被對方咬傷手背。雖經外科多次治療,依然潰爛腐化,不能收口。餘為其洗淨創麵,摻以龍眼核粉並包紮之。次日換藥,潰口已明顯收斂,僅敷藥粉兩次便結痂而愈。痂脫之後膚上不留痕跡,表皮光潔如初。可見龍眼核之用,非僅止血定痛而已。

即此觀之,龍眼核之為物,猶藥中之璞玉也。無怪乎王孟英之曾祖於(重慶堂隨筆)中亦盛讚其功:“其核研傅金瘡磕跌諸傷,立即止血止痛,愈後無瘢,名驪珠散,真妙藥也。”

針灸推拿氣功類

耳中苦鳴辨治愈

一、客邪耳鳴

青年徒工喬某,於1974年初冒寒外出,忽覺寒風猛然吹過左耳,耳中嗡然一聲,隨即噪鳴不已。言語時耳中鳴響更甚,且覺有氣自左耳中出。耳科未予結論,如此十餘日不止,於3月3日就治於餘。夫耳鳴一症原因多端,蓋耳者腎之竅,腎虛於下,陽浮於上則耳鳴,治宜滋填鎮攝。若兼見心腎不交者,又當參以菖蒲、遠誌,以開心火下降、腎水上達之路,此曹仁伯之臨證心得也。相火寓於肝膽,遊行三焦,三焦與膽皆屬少陽之經,環繞於耳。肝膽風火相煽,循經上擾,必病耳中苦鳴,清泄之法,又不可廢也。而喬某之症,與此內發之病不同,乃風寒入於少陽經中,閉阻經氣而成上述見症,一經解散,病必自除。治當疏解少陽以達其邪,即以毫針刺左側聽宮及兩手中渚,以撚轉法瀉之,針尚未出,耳中鳴聲已失。

二、風火耳鳴

打字員徐某,素體康健。1975年春,已屆中年,常覺耳鳴盛於左側,入夜尤甚。夜愈靜則鳴聲愈噪,深以為苦。急急尋餘為開耳聾左慈丸。餘告之曰:耳鳴雖是小恙,治法亦宜分別,或虛或實,最須審辨清楚,否則投劑不確,效必不彰。無奈其執意甚堅,餘思左慈丸即使誤服,亦不致釀成大禍,若非事實教訓,彼必不肯信服。即疏方予服左慈丸,凡三閱月耳鳴依舊,複問治於餘。診得其六脈不衰,反多弦象,舌苔正常。耳鳴作則如蟬聲高噪,止則遝無影蹤。發時以手指緊按耳孔,則按之愈重鳴聲愈甚。平時耳之前下方下關穴處常有脹滿不適。餘曰:此乃肝經之風火上擾清空,是實證而非腎虛也。《經》曰:“虛則補之,實則瀉之,不虛不實以經取之。”為取患側之耳門、中渚、下關三穴,行撚轉瀉法,留針二十分鍾,隔日一次。首次針後,耳中鳴聲顯然減輕。連針五次,不複再鳴。

按:耳鳴一症有虛實之分:客邪氣閉、痰火上擾、肝膽火熾等皆為實證;中氣虛憊、腎氣不足、水不涵木而致虛陽上僭等則為虛證。臨證之時務宜分別,辨證施治,可獲良效。

餘治此證取穴以局部及遠端相結合,局部於耳門、聽會中選取一穴,遠端則取患側之中渚。蓋耳為手足少陽經繞絡之地,聽會屬足少陽膽經,耳門中渚為手少陽三焦經之俞穴,兩者相配善疏少陽經氣,有治耳鳴之良好作用。病情嚴重者加針翳風、俠溪。如因外感而致者,加外關、合穀;氣閉者加太衝;痰火內盛者加內關、豐隆;肝陽上亢加太衝、丘墟;氣虛加百會、氣海;腎虛加腎俞、關元,或加三陰交、太溪。

上述二例皆屬實證,一因風寒自外而入,襲於少陽經中,不能自行解散;一因肝膽之火自內而發,由下衝上,循經而達於耳中。兩者病因雖異,而膽經受病、經氣被阻則一一也,故取穴相似而皆獲良效。

針餘瑣談

一、頸肌攣痛針即和

某紡織廠車間主任錢女士,餘幼年同學之室也,年將半百而素來康健。乙亥(1995年)夏末,一日晨起,覺右側頸肌疼痛,牽強不適。急趨勞保醫院攝片,示頸椎第五、六、七椎骨質增生。施用多法治療而症不解,遂急急趕至餘處。餘查見右頸胸鎖乳突肌痙攣突起,按之痛甚。項後僵硬,頭部轉側則掣痛異常。行走及上肢活動時,頸項不能協調動作。先為針足三裏雙穴,以三寸針刺入,得氣後行撚轉提插二分鍾,然後留針。次刺患側外關。最後刺頸肌部,於痙攣處上下端及中間各刺一針,均以30號一寸半針刺之,手法同上。留針三十分鍾,其間各行針三次。起針後頸部即可轉動,頸肌明顯鬆弛,疼痛減輕過半。共針五次,痛解肌平,頸項活動自如。按:針經有“四總穴”訣曰:“肚腹三裏留,腰背委中求,頭項尋列缺,顏麵合穀收。”頸椎病變所致之頸項不利或疼痛,若取列缺似不甚應,如針足三裏,則頸部之緊張立可鬆弛,此餘臨證之所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