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爐兮

微風過十裏,吹起水淩洵。

淮河綿延千年,養育了一代又一代文明,也送走了一場又一場繁華。淮河岸邊,垂柳入水,天清一色,水映蒼藍。跌宕的河水裏,深碧微靛。河水在歲月的流逝中,有我們以眼看不見的東西。

淩聿靖一早就到了淮州衙門,審了福沅之後,便吩咐李博負責口供及相關文案的整理。這個案子由他主審,但由於皇上對陳國公府的曖昧,便無需開堂審問了。材料備齊了,直接呈至上麵便可。這場戲唱了那麼久,也該落幕了。

兩日後,聖旨下達。由寶泉局執掌官長公子的小廝的口供,陳國公之子與寶泉局執掌官長公子當初確實因為一個女子發生的爭吵。雙方動手後,這姑娘想去勸阻,卻被人寶泉局執掌官的長公子在混亂中推倒在地,死了。最終,陳國公府被解禁,而寶泉局執掌官的長公子由於殺了人,被流放嶺南。

“爺,您既然知道陳國公是皇上的人,他也不會對你感激半分,您還去陳國公府幹嘛呢?”來恩跟隨在馬車一旁,對車簾裏的淩聿靖道。

車內,淩聿靖勾起嘴角,緩緩道:“來恩,演戲得演全套。”

城南,陳國公府。

府匾上燙金的大篆,霸氣又內斂。這塊匾是先皇禦筆親賜的。先皇在位時,國號天統。天統年間,北漠常常來犯,擾得北方邊境民不聊生。那時,陳國公陳定還不是被封公爵,隻是忠武大將軍宋遠麾下的一名前鋒而已。

天統三年,先皇應民意,派忠武大將軍前去平定北境。在陰山一帶,宋遠帶領一萬士兵趁夜偷襲北漠大軍。到對方駐軍之處,軍營裏卻空無一人,頓時明白自己中了計,想回頭時已經被北漠大軍重重包圍。對方五萬大軍,而他,一萬。

天寂地靜,漆黑的夜裏,處處都彌漫著鮮血的味道。

宋遠滿身染血,滿臉悲慟,持刀立於北漠大軍前,身後,是橫亂的屍體。他知道,除了投降,他就隻能以身殉國。好好的一介男兒,怎可能投降,可就這麼死了,又怎能甘心?

最後,是陳定率領三千騎兵趕來營救。陳定騎著紅棕烈馬,踏著黃沙,踏著一地的血色而來。三千騎兵在他的率領下,驍勇異常。銀白的刀支配著沉著而洶湧的廝殺,血腥味充斥著黑夜的每一個角落。

那一戰,陳定不僅解救了宋遠,還於三軍中捉住北漠上將,將北漠大軍逼出了北境。而陳定,也一戰成名。回朝之後,皇上封其為大統領,掌管十萬禁軍。大統十四年,陳定上奏辭去大統領一職,皇上竟也沒挽留。後下旨封他為陳國公,賜陳國公府匾,安於淮州。

淩聿靖收回思緒,看著眼前向自己行禮之人:已至知天命的陳國公,無一絲蒼老的神態,相反,還精神抖擻,一身剛氣。淩聿靖伸出手,虛扶了一把:“國公不必多禮,此次貴公子得以洗脫罪名,是皇上聖明。”

“靖親王在短短幾日就把此案了結,讓陳國公府免遭更多的難堪的境地,憑此,老臣也是要道這一個謝的。”陳定側身又行了一個禮:“靖親王請府裏一坐。”

淩聿靖收了折扇,嘴角又揚起了那抹儒雅謙遜的笑:“請。”

☆、萬物皆為銅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淮州街道上,華燈初上,一路的寶馬香車,無一不在彰顯著這座城市的繁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驛站內,淩聿靖執筆在宣紙上寫著,緩緩道:“來恩,今天去了一趟陳國公府,你有何發現?”

來恩知道自家爺所指的是什麼,沉思了一下道:“根據李博所審出來的結果,那群黑衣人來自江湖,受人所雇,來刺殺爺。而所查到的線索都指向陳國公,這顯然,是有人誤導。先不說陳國公半身戎馬,不屑那些陰暗的手段,就以他那一身的剛氣,他也不會私下雇人來刺殺爺。若爺當初真的有恙,那麼根據後麵的證據所指,就算皇上不相信,他也會提防陳國公的,連帶著宮中的皇妃,甚至是……榅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