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進,我後悔了呢,這下我把自己弄丟了,你會來找我嗎?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般那麼懷念阿進擔憂的神色,不管我做什麼,他都總會隱隱地擔心,可卻又希望放手讓我自在去做。原來啊,他是最顧念我安危的那個,哪怕我隻是脫離他的視線一會兒。
寒夜染悲,冷月含憂。我站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島上,目露淒光,不知身該何去何從。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刮得我耳朵嗡嗡鳴響,我回過神來,眼見麵前停著一輛熟悉的大巴。
是阿進他們來了麼?心不安地狂跳著,我撲到車門邊,看到車門打開,下來一位……我見到她,愣住了,內心久久掙紮了番,還是開口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
“孩子哪,你怎麼不早說還有朋友在等你呢?”那位售票阿姨熱情異常地撲下車,直直抱住我,“上錯車也要早點說啊,阿姨叫司機送你回去啊,來來來,上車,下麵冷……”
我審視那位奇怪的售票阿姨,沒錯,她就是剛才讓我下車的女人,可是……她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和顏悅色?而且,剛才在車上我就有告訴她還有朋友在等我啊,那時她還諷刺我說他們是我同夥吧?還有還有,我早就跟她強調過不隻十次,我是上錯車的,那時她不予理會,這時她殷勤個什麼勁?
我沒好氣地甩開她的手,“不勞煩你枉尊屈駕來接我,我自個有腳走回去。”
奇怪的是,剛才怎麼也不願意再走動的我此刻興衝衝地走了十幾米遠,也不擔憂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
我拍拍自己的腦袋,反正天大地大,方向至多也就八個,路再遙遠也走得到盡頭。按剛才司機說的,車開出了中轉站十分鍾,按常識來算,十分鍾的車程,人大概要走……糾結了很久,才把時間算出來,是一小時多,就當成一小時加半小時好了。看到響晴送的手表默不做聲地緊貼我的手腕,我心底大讚:還是FIYTA好用,那神馬蘋果的都是浮雲哇。◆◆
現在是夜間10:48分,我決定沿每條路走一小時加半小時,如果沒看見中轉站就返回走另一條,如果中間還有十字路口,那就繼續走,路不對就再折回。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腳力活麼?不就是世態涼薄麼?我隻是不想接受這些人的恩惠,說我傻也好,衝動也罷。售票阿姨用懷柔政策,我就非得拿冷臉貼她的熱屁股?
加油走吧!我給自己打氣,同時在心底裏期待:朋友們,千萬別離開,別剩下我一個人,說好一起去的旅行,不可以丟下我呢,能不能就在中轉站等我,你們可以埋怨我、詛咒我、謾罵我,但就是不要不理我而一走了之。期待的同時我又祈禱:天父,拜托你讓我一條路走到底就看見中轉站大樓吧!
售票阿姨追上我,我依舊甩開她,她追哪裏我就不走哪裏,無奈,她隻好停下追逐我站在原地打電話。
其實不是很久,因為時間隻過了半小時,身後早已經沒了售票阿姨討厭的身影,隻有四周呼嘯而過的長途大巴和小型汽車,隻因為長街除了我一位行色匆匆的步行者之外再沒有其他路人,才讓我覺得時間過了很久,仿佛沒有動過。
我大步大步向前走,腦海裏有害怕,也有焦慮,但卻從來沒有閃現過回頭的想法。又是一陣刺耳的喇叭聲自我身後響起,我不期然地回頭,卻驚駭住了,眼睛大睜,嘴巴也大張,十足呆了的模樣,而且還是嚴重的少年癡呆!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會是他啊?
之前我以為自己在見到認識的人的那一刻,會激動地失聲尖叫衝過去熊抱,再不然也會是熱淚盈眶,卻沒有料到自己的表情竟沒有一樣參照自己原想的去做,心中翻騰的更是反問、疑惑、驚愕,心緒亂糟糟地無法自若。
帝不降如前叛戾一笑,笑容邪邪的,似玩味,又似嘲弄:“原來你躲到這來了。”
“我沒有躲!”我疾聲矢口否認,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那就上車。”他朝我揚揚眉,卻用不帶邀請的語氣說。剛才售票阿姨百般勸說,不管是溫柔地,還是懇求地讓我上車,我都不肯上,可帝不降那番冷淡,甚至不帶感情地叫我上車,我卻連想都沒想就攀著他的肩膀跨上車。
是他強大的氣場沒來由地令人信任嗎?還是覺得他不屑於欺騙我所以安心跟他走?話說,剛才我一回眸,的確是驚住了。
我見識過帝不降燒烤時的漫不經心;見識過他安靜站著的無思無慮;見識過他爬鍾樓時的手腳神速;見識過他閉眼睡覺的凜冽生硬。
我也見識過他毫不吝嗇的冷笑;見識過他毫不節製的鄙夷;見識過他毫不猶豫的狠決;卻不曾見識過騎在酷極了的摩托車上卻比摩托車還更帥氣挺拔的他,那般俯視眾生、不可一世的王者風範,仿若與生俱來。
我剛才想過有可能出現的很多人,會是普通的路人,會是警察,會是劫匪,會是阿進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卻獨獨沒有想過他,可卻偏偏是他。他一如初見給人強烈的壓迫感,就算是沾染人間油腥煙火也無法磨滅他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