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姻,彈啊。”他拿起琴的吹管,在我麵前晃悠晃悠吹管被截成一段一段的身子。
“我不要吹。”我委屈道,最討厭這種琴了,比鋼琴還令人討厭,彈就是了,還要用嘴費力去吹,以前好奇試彈過一次,結果是我吹得麵紅耳赤還彈不完一整首曲子。
“我給你吹,你彈。”阿進說完就把那根吹管塞進他嘴裏,我愣愣地看他,臉仿佛比自己吹口風琴還要紅,老師也作出最大的讓步,“那你就這樣彈吧。”
“我不想彈。”我不想在這麼多人麵前曬我那五音雜亂的曲子。
“老師,姻姻很害羞哦,讓我和她合奏吧。”阿進把吹管取下來,說完話,又把吹管塞進去,還將他那把琴的吹管也一並塞進嘴裏。
“你這樣……能行麼?”不僅是我,連老師也目瞪口呆地看著阿進,乖乖,你見過吹兩根管子的人嗎?
阿進不說話,他轉頭對我點頭微微一笑,笑容似風拂過我的臉,吹進我懵懂的眼中,驚起一陣漣漪;他的臉被兩條吹管鼓起,隨著他一吹一吸,雙頰也頗有節奏地鼓動著,撓動我還未化開的心境。我似著了魔般,雙手覆上黑白琴鍵,看著琴譜認真地彈起來。
比起我稀稀拉拉、停頓不止的琴音,阿進彈的輕快而自然,旋律美妙動聽,節奏連綿起伏,扣人心弦,宛若一條小溪流歡悅地哼著歌謠,讓一向對音樂沒什麼好感的我也忍不住暗歎一聲讚。
坐下後,我摸著自己的口風琴,小心翼翼地拔吹管,把琴輕輕地放進盒子裏。蓋上琴盒,我滿足地把它放進抽屜最深處,打算等放學把它帶回家好好愛撫一番。
至於阿進,如果不發生接下來的事,我想我會從那時起就愛上音樂的吧?可我終是與音樂無甚緣分,剛剛衍生而出的歡喜也被瞬間扼殺掉。
很多學生都想要阿進和他們一起合奏,其中不乏女生,而且女生居多。阿進皺眉拒絕了不少,可還是有個例外。\思\兔\網\
那是一個怎樣討人喜歡的女生呢,聲音柔弱無骨,好像塞一句重話都能把她砸死,她輕輕地懇求,隻因她說嘴疼,老師就憐惜道:“阿進,你幫她吹吧。”
阿進想了很一會兒,我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掙紮什麼,可我知道自己當時隻這麼想:說拒絕啊,拒絕啊,說你也嘴疼啊。快說啊。而當時的我卻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懷了那樣一份心思,那種不願阿進對別人好的心思。
最後阿進沒有聽從我心底的夙願,他沒有拒絕,隻是把他自己的琴拿到那女生麵前,溫和有禮道:“你彈吧。”隻這一句,卻泯滅了我所有念想,眼神黑沉交替明亮,猶如死灰黯然。
回家後,我把琴愛撫了,卻不是溫柔的,而是暴躁、野蠻的。拿起琴的吹管,我放進嘴裏發狠咬,手亂彈著發泄,吹奏出不動聽的旋律,許是咬得太用力,我的牙齒毫無準備又“咯噔”一聲就掉到地上,血腥味也在口腔裏散溢開來。
這是我第幾顆乳牙掉落了呢?不疼,卻覺得牙齦光禿禿的,別有一番難受的感覺。
我把琴從桌上摔到地上,再從地上撿起來摔到床上,抬起雙腳使勁踩,眼睜睜看它最後碎成一塊一塊零落在地上哭泣的樣子,心也跟著哭了,似是為那不該出現的莫名的悸動而悼念。
自此以後的音樂課,我都逃。阿進沒問我原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他,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他說,所以他不問,我很開心,因為不用想什麼蹩腳的理由,可他不問,我又覺得很難過,他不知道我逃課的理由,也僅僅是因為他。
“潔兒,有一種琴,我最討厭,也最喜歡吧。它是我的初戀,很普通,32鍵,墨綠色琴身,叫口風琴,可我卻把它摔了,我弄疼了它……那時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會難過的呢。”
電腦桌前的我,敲出那一段字,雖寥寥幾筆,卻像是寫終前遺言一樣,漫然等待絕望的判處。直到今天我再見到與舊日相似的口風琴,也還是忍不住想哭,原來自己所有的別扭情緒,都隻是因為喜歡上一個人,原來自己在那時候,就已經偷偷地喜歡上一個人了。他一直在我身邊,可我卻已慢慢習慣將他引為兄長。阿進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呢?隻把我當作妹妹來照顧。
我回過神來,發現小開在吹口風琴,而自己竟無意識地做了那個彈者,頗有些不自然道:“把琴收起來吧,潔兒知道會不開心的。”
“哦。”小開放下吹管,他望著我,眼底靜靜的沒有一絲顫動,讓我的心也平靜下來,把琴放進琴盒之後,我還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的墨跡歪歪扭扭,顏色有些淡化地寫著:漣姻,我隻願你重拾愛戀,沉靜安好如初見。
見此,我欣慰地笑了一下:潔兒,謝謝你還記得初見時,我的安好模樣。也謝謝你,幫我找回那份初次萌動的愛戀。
作者有話要說:求求評~~~~~怎麼說呢,收到了別人的評。
該高興的吧。卻又笑不出來~~~~
☆、迷蒙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