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一般的。”尤氏鋪好床鋪,回過頭對著十一道,“倒是先前救我們的那個姑娘,你覺得她如何?”

“母親為何這樣問?”

“如果那位姑娘是仙人的話,我們自然要感恩戴德,回家之後為她設置牌匾日日供奉,但如果她是妖的話——”尤氏猶豫道,“那我們還是要提防一些,人妖殊途,這些妖怪都會害人,我還聽說前些日子寧波府有三百男子忽然死去,渾身精血被抽幹,脖子上有咬痕,據道士說乃是妖怪所為,若那位姑娘是妖,我們也不好再與她來往,需要遠遠躲開才是。”

十一賭氣道,“母親平日裏不是教導我們要知恩圖報嗎,不管她是仙是妖,我隻知道救了我們的是她。”

尤氏素來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此刻母女二人相依為命,也不好再說其他,於是便耐了性子與十一好生言語,十一也不至於真的和自己母親置氣,嘟著嘴隨著母親休整,但願明早尋到一隻船及時送他們回杭城。

夜色寂寥,窗外蟲蛙鳴叫,寺院的榻如鐵一般又冷又硬,十一是睡慣了香床軟榻的,雖然疲憊,但還是難以入眠,聽見身側尤氏呼吸漸穩,十一翻了身子麵向外頭,但見窗前一道影子閃過,十一內心一懼,但在情況未明了之前也還是不敢動彈,以免打草驚蛇。

過了一會兒,外麵再沒有動靜,十一幾番猶豫之下,悄然起身,躡手躡腳地套上外裳,輕輕推開門,但見外頭空空蕩蕩,正思索之際,忽而聽見一聲蟈蟈叫。

在家裏時,十一常和兄長範十郞以蟈蟈叫為號警示危險,此刻又怎麼會聽見這種叫聲?

十一腳步凝滯,轉身朝著那聲音源頭處走去。

又過了一道拐角口,十一來到了寺廟正殿,抬頭見如來金身在若有似無的燭火下熠熠生光,又見四周羅漢林立,各個麵目猙獰,好似將自己團團圍住了一般,十一原地轉了一圈,越看越覺得詭異恐怖,忽然一雙手從一座韋陀神像後伸出,猛然捂住了十一的嘴巴強行將她拉入神像後麵。

十一掙紮了一番卻無濟於事。

“噓,別吵,你看清楚我是誰。”

十一緩緩回頭,借助昏暗的光線瞧清楚了那人麵貌,驚喜道:“父親!”

範成驚慌道,“別大聲,小心妖精聽見。”

“這裏有妖精?”

“我今日恰好在山間道路中見到你和你母親,正要追上你們的時候卻看見先前襲擊我的一隻蛤蟆精也在悄然跟隨你們,那蛤蟆精化成了一個俊俏的小和尚摸樣,我若上前告知你們必將惹急了他,所以直到現在才用蟈蟈叫引你出來,告訴你們真相。”範成解釋道。

“糟了,”十一道,“如果那小和尚就是蛤蟆精,母親還在廂房熟睡,必須要叫醒母親才是。”

範成拉住她的手道,“看情形是來不及了,你快跟我走,小心被那妖怪發覺。”

十一聽罷抬頭盯著範成,目光含怒道,“你又想拋棄母親?”

“你母親如果再這裏,也會希望你安然無恙。”

“哼,”十一甩開範成的手,堅決道,“我不走,要走就帶著母親一起走。”

“你!”範成又氣又急,指著十一的鼻子道,“好,看我範成苦心養的好閨女!”

十一也不管他,欲要起身回頭去找尤氏,卻不想外頭來了兩個影子,一個高瘦精幹,另外一個矮小粗壯。十一就立即往後躲避,回到了韋陀像後頭。

範成也見到那兩個影子,嚇的肝膽俱裂。

父女倆麵麵相覷,皆是大氣不敢出。

兩個影子越走越近,待到近處才隱約看見一個是先前的俊俏小和尚,另外一個則是滿身疙瘩的褐黃色蛤蟆精,他身上的疙瘩流著土黃色的膿水。

“弟弟好本事,竟然能從封三娘手中奪走玲瓏心。”蛤蟆精用力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讚賞道。

“隻是運氣好,”小和尚笑道,“玲瓏心原來的確是在封三娘手中,但不知道為何她忽然下了山,又恰好被我撞見,於是我就帶她回來。一百年前我殺幹淨了普濟寺的和尚住在這裏修行,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福分。”

“等我告訴父親,他必定會嘉獎你,到時候說上幾句好話,你回蛤蟆洞不成問題。”

“如此就勞兄長費心了。”小和尚恭敬道。

“傳聞中吃一個七竅玲瓏心可比得上千年修行,封三娘縱然有悟性也需要靠寧波府的三百人精血才修行成妖狐,化為人身。如果是咱們吃了玲瓏心,看她還怎麼囂張!”蛤蟆精拍著肚子大笑道。

“你也別小看了她,”小和尚斂色道,“她一隻靈狐,用了不過短短兩百年的時間修成人形,自盤古開天以來何曾有過?”

“不管她如何厲害,隻要是我們吃了玲瓏心,她就不是我們的對手。”蛤蟆精詭異地笑,瞧見一隻蜻蜓飛了進來停靠在韋陀神像的手上,蛤蟆精咧開血盆大口,伸出卷在口腔內的血色長舌,迅速粘了那隻蜻蜓入腹,一咕噥吞了下去,舔了舔嘴巴。

十一驚的花容失色,範成更是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