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閑地繼續去書房做事,就如平日一般,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阿離輕歎一口氣,侍立在一側,看著十一的側影,莫名地也覺得心安。隻要有小姐在,什麼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小姐這樣安靜,一定是已經有了主意。風穿過堂,垂幔飄動,珠簾清脆相撞,仿佛有人撩簾而來。

“阿離,替我研墨。”十一手執狼毫筆,捋袖側首說。

阿離回神,急忙走了過來,拿起墨塊開始細細研磨。十一鋪開一張紙,用鎮子鎮好,低眉想了想,用狼毫筆沾上濃密的細墨,下筆精準,用筆自如。阿離在一邊看著,見她寫了一張又一張,墨點了一遍又一遍,但字帖上寫的總是那麼一行字——“閑敲棋子落燈花”。

奇怪,小姐並未與人對弈,現在也非夜晚,為何小姐總寫這一句?

過了晌午,十一才抬手遮陽,眯了眯眼睛道,“一切該有定論。”

阿離正要問的時候,門外跑進來一小廝,一進來便著急道,“小姐,人已經抓到了,正是在廚房幫忙的小廝,平日裏叫做小梅的。”

“帶過來。”十一步出書房,陽光正烈,照的她的皮膚越發白皙,回頭對阿離吩咐道,“叫人幫來椅子,天氣這麼好,我想曬曬太陽。”

“是,小姐。”阿離離開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已經安排妥當,她見十一麵上輕鬆,加上方才小廝的回話和小姐的反應,她心裏實在困惑。按說午間已過,少爺的事情該有定論,但小姐隻是在這裏一動不動地站著曬太陽,未免也太隨意了些。

十一靠在藤椅上,眯著眼睛隨手翻書,頭也不抬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小姐,少爺他怎麼樣了?”

“還不清楚。”

“那小姐你還——”

“現在不清楚,但那叫小梅的小廝帶過來問問就清楚了。”

阿離越發不解,“這個小梅是誰?”

十一翻過一頁,淡淡道,“他就是那群賊人安排在我們府中的內應,抓了他,自然就能拷問出哥哥在何處,是被何人所抓。”

阿離開剛要開口,就被十一阻斷,十一揚眉道,“你是想問為何今日交贖金我不親自去還在書房練字?還是想問為何我知道小陳就是府中的內應?”

阿離點頭如搗蒜。

十一微笑,放下那本書道,“其實昨日那封贖金的信件是我自己寄給自己的,其實那群匪徒根本沒有任何信息傳遞進來,其實那些贖金也全都是我杜撰的。”

阿離目瞪口呆,“小姐為何要自己向自己要贖金?”

“假如你是那夥賊人,在自己幸幸苦苦綁到人之後,卻聽說有別人向我要贖金,你會如何?”十一眯著眼睛,遙遙望著被小廝帶來的小梅,他還是一個年輕稚嫩的男孩,被人一路推著從小路上過來。

“我當然會生氣啊,然後會去看看究竟是誰做的事情。”阿離思考著說,見到十一滿意地點頭,這才‘阿’地一聲恍然大悟,失聲道,“原來小姐故意帶信向自己要贖金,就是為了讓府中的內應自動現身報信,這就是小姐常說的‘引蛇出洞’。”

“你沒白白跟我念書。”十一嘴角含笑。此刻小梅已經被押到她的麵前,她上下打量這個男孩,心道此人麵向倔強,眉間藏著一股傲氣,絕不可直接相問,或是嚴刑拷打,隻能迂回套話。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人的感情靦腆,有些人的感情炙熱,表現不同

99踏夜救人

那個叫做小梅的廚房幫工是前幾日才進來的,年少稚嫩,垮塌鼻梁,臉頰上有雀斑,此刻他雙手被綁在背後,身子直挺挺站著不肯跪下,抬著下巴,頭撇到一邊,顯然不將眼前這位範氏小姐放在眼裏。

“小梅,你見見這群劫匪,年紀輕輕卻不思進取,靠綁架別人來謀生,事情敗露之後,就大難臨頭各自飛,留下他在這裏做刀俎......”

“誰稀罕你們的臭錢,我自願留下來的,沒人能逼我!”小梅額頭青筋凸起,猛然大嗬,後麵的小廝急忙抓住他,免得衝到前頭傷了小姐。

“哦?”十一指尖有節奏地敲著扶手,“若不是為了錢,何故送來信讓我們晌午時間湊齊十萬兩白銀交到郊外青鬆崗上?整整十萬兩,你們胃口可真不小呀。”餘光一瞄,果見小梅咬牙切齒,十一嘴角一勾,繼續道,“你肯定是青鬆崗的人,青鬆崗打劫過往的商旅,無惡不作......”

“呸,少拿我和那群敗類比較,我不知道是哪個奸賊趁火打劫放出風聲說要贖金,無論你信不信,那並不是我們做的。我們是看不慣你們作威作福,所以才綁了範十郎給你們一個警告。”

“既不是青鬆崗的人,那一定是臥龍山的人了,”十一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道,“告訴父親,人已經找到,在臥龍山,讓父親調集能用的兵馬,蕩平臥龍山。”

阿離納悶,臥龍山上據聞都是江湖遊俠好漢,小姐平日裏早有耳聞。少爺曾說要稟報給老爺但被小姐阻攔過,說是英雄不可欺。但如今小姐怎麼主動提起此事了,這些事難道真的是臥龍山那些人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