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以往,似乎自從宋缺稱帝以來,梵清惠的脾氣就越發不好了,待得“大越皇後喜誕皇子”的消息傳開,情況就更加糟糕了……師妃暄明白她師父心裏的不痛快,也正是這種不理智的情緒促發了宋缺和寧道奇的決戰,時至此刻,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慈航靜齋再也經不起損失了。
師妃暄還在胡思亂想著,卻沒想到剛剛還落於下風的宋師道已然越打越順,他的刀法如行雲流水一般宣泄而出,從小到大練刀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奔騰而過,冥冥之中的一層屏障越來越薄,終至轟然破碎!
“哎?!”寇仲和宋缺停下了爭執,隻見天上濃厚的烏雲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透出一大簇金燦燦的陽光,正好照在這山坳裏:一座彩虹橋緩緩而現,如夢似影。
宋師道的眼中陡然間精光暴閃,他輕嘯了一聲,一刀下去,就十分輕鬆地劈斷了梵清惠的劍,而後他欺身向前,在梵清惠驚恐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伸掌一按——
吐血倒飛了丈餘距離才狼狽落地,梵清惠麵如死灰:宋師道方才的一掌,已完全摧毀了她的丹田氣海,不但使她數十年的苦功消於一旦,且永遠複原無望。
轉而看向神情絕望的師妃暄,宋師道驀地露出了一個溫柔已極的笑容,說:“妃暄,我曾答應子陵,要替他還你半個人情。”
師妃暄微微一怔,並沒有太多的驚喜,反倒是完全的不可置信……然而宋師道卻是在她愣神的瞬間再度揮刀,這迅疾如電的一刀當空而落,“唰”地一下就斬斷了師妃暄的右臂!
“但是半個人情,可遠遠不值兩條命,更抵不了慈航靜齋的千年氣運。”宋師道依舊溫柔地笑著,說:“在今日這樣的情勢之下,我僅是取你一臂,你還反欠了我半個人情呢,妃暄。”
定定地望著水窪中的那隻仍舊握著劍的手臂,師妃暄下意識地抬起左手捂住血流不止的斷口,喃喃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這可是她使劍的右臂啊!
“劍心仍在,何惜一臂?”宋師道淡淡地說。
師妃暄嬌軀一顫,仿若頓聞暮鼓晨鍾響徹耳邊,她猛然抬首,凝目投注於宋師道,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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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好半晌之後,師妃暄才略有些飄忽地笑了起來,說:“受教了,宋兄,之前是妃暄陷入了執念之中,如今……我所欠你的可遠遠不止半個人情了。”
“人情就是拿來送的,無論多或者少。至於別人記不記得還,那就全看緣分了,我並不放在心上。”宋師道瞥了瞥呆坐於地的梵清惠,又掃過那隻被雨水泡得越發慘白的斷臂,輕描淡寫地說:“我似乎記得,靜齋最初之所以建立,隻是為了對抗魔門六道。”
師妃暄的美眸之中湧現出奇異的神彩,她以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著宋師道,輕輕頷首,啟唇道:“太子殿下說得對,靜齋最初的職責,僅僅是在江湖之中平衡正邪之爭罷了。”
宋師道淡笑道:“江湖事江湖了,正道魔門各顯神通是應有之義。至於嘩眾取寵的代天擇主之說……和氏璧永遠都不會再現世了,妃暄以為然否?”
師妃暄暗歎一聲,微微苦笑道:“然,成王敗寇才是天地至理,群豪各憑本事逐鹿,靜齋哪有資格代表天意。”
“妃暄終於想明白了,真是教人欣慰不已。”宋師道眸光一閃,溫和笑道:“如此,妃暄和齋主都可以離開了。”
師妃暄無聲地點了點頭,又朝行至場中的宋缺和寇仲欠身致意,這才走到梵清惠身邊,將她那失魂落魄的師父扶了起來。
兩道纖細的身影踉蹌而去,走出幾十步之後,師妃暄再度回首道:“和氏璧亦是有能者居之,太子殿下無需有所顧慮……”轉身決絕而去。
“我一早就覺得你很不簡單,若那時就順應心意,將和氏璧交給你……唉,終究都是妃暄自以為是,識人不清,合該曆經此劫,才得劍心通明……”
宋師道目送師妃暄攙著梵清惠離開,聽得這句話飄飄渺渺地消散在山林之間,不禁下意識地把玩起他無名指上的那隻由和氏璧補角金子所製的戒指,失笑道:“我當然不會再有任何顧慮了,隻不過和氏璧確實是永遠地消失了。”
略略感慨了片刻,宋師道一轉身,就見寇仲滿眼都是閃亮亮的小星星,“二哥你突破啦!”
“嗯!”宋師道也非常開心,這代表著他的武道追求終於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階段,然而他摸了摸脅下的劍傷,又有些悶悶地說:“我挨這一劍的時候就以為仲少你會衝上來幫我的,怎麼你竟然會沒反應的呢?”
“那是因為我拉住了他!”宋缺哼哼了兩聲,用一種睥睨的眼神覷著他的兒子,說:“怎麼,若非你爹我英明神武,你這混小子哪能這麼順利地突破成為大宗師,難不成還想得了便宜賣乖?”
雖然宋缺的本意是想讓他的混蛋兒子多受點教訓,但是現在這個結果……也是個很大的驚喜嘛:他們宋家現在可是有兩個大宗師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