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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相忘於江湖。

自從薑蕙說要贖身,想要離開他,他每每想起時,不由自主就會陷入一種難以言說的抑鬱。

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這種感覺牽製著他,叫他不得舒服。

哪怕後來她躺在他懷裏,近在咫尺,他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投入的享受她給的滋味,好像從此摻雜了什麼,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也許,正該如她希望的,放她走,再不相見,他很快就能忘了她,也就能擺脫這種左右自己的情緒。

耳邊隻聽薑蕙道:“便是殺了我,你也取不到地圖,我死了,這地圖得傳到別國去。”

她挑著眉,明眸閃著狡黠的光,胸有成竹,傍晚璀璨的霞光在身後簇擁,叫她整個人徐徐生光,仿若從天上降臨。

他以前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尖銳似刀劍,一往無前。

現在想起來,他可能對她真的算不得了解。

也不知她在自己身邊,再待幾年,又會是什麼樣子?

一邊想著放她走,一邊卻又留戀。

他如此果斷的人,為了她,卻是反反複複。

可又如何呢?

她一心的想要走,想要離開他。

穆戎忽然有幾分迷茫,究竟自己是怎麼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見薑蕙臉色一變,眸子睜大了,好像發現了什麼。

他下意識往前走去。

可來不及了,她連一句話都不曾說,仰麵就倒了下去,像是傍晚消失的落日。

天地暗了下來。

他立在她身邊,她一動不動,一抹血從花瓣似的嘴唇裏流出來,映襯得一張臉更是白如美玉。

何遠見狀連忙奔到薑蕙身邊,蹲下來摸了摸她的脈搏,一片平靜。

她死了。

中了極為劇烈的□□,頃刻斃命。

何遠有些不忍,輕聲道:“殿下,她已經走了,還請殿下節哀。”

語聲隨著風飄入耳朵,一字一字殘酷無情。

就在剛才,她還想要挾自己,滿是活力,現在何遠竟然告訴他,她已經死了,再也不能說話,再也不能動了。

那瞬間,他無法思考,隻覺得心髒在胸口劇烈的跳動著,因為跳得快,帶來了難以承受的疼痛。

好像那顆心一邊跳一邊在脹大,像撕裂開他的胸膛,從裏麵擠出來。

好一會兒,他才能動,蹲下來,伸手撫在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仍然睜著,看著高遠的藍天,那裏有她向往的自由。

他忽然想起初見時,她坐在官道上狼狽的樣子,那雙眼睛也像是被水洗過,清澈透明,閃耀著動人的光澤。

他難以忘懷。

那時候,他還沒有娶妻呢。

假使那時,他就把她帶回家,今日又會是什麼光景呢?

他歎息一聲,把她眼睛闔上,抱起她坐回馬車。

四周一片寂靜。

他也沒有下令,隻與她那麼坐著。

何遠立在馬車外,忽聽他的聲音傳來:“你回王府去查一查。”

是說薑蕙中毒的事。

何遠應一聲,翻身上馬。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體慢慢冷了,也僵硬了,月光從車窗透進來,溫柔的輕撫在她的臉頰上。

要是往常,她興許會高興的說,今日月亮好圓啊。

可是現在她沉默著,原本紅潤的嘴唇失去了顏色,然而,依然那麼動人,像是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