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搭上五句話呢,你呀還是別去招惹他為好,免得碰的一鼻子灰。”

花堇不以為然,“管他性格怎麼樣,臉好看就行了。”

我想了想,突然覺得這話甚是有道理,冷是冷了些,天天有這麼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可看,倒也是平生一大樂事。

那廂邱五晏剛磨完刀,衝洗過後隻晾著濕漉漉的手出來,大概是之前憋的一口氣都出在菜刀上了,故此時心情甚佳的模樣。我瞅著他手上被刀柄壓出的輕微紅痕,不禁猜度了一番這第八把苦命菜刀的歸宿,心中暗自決定今晚得仔仔細細翻一遍床褥再睡下,又揣測著他什麼時候終會磨刀霍霍向小黑。

邱五晏顯然沒發現我惡毒的小心思,隻撇過頭對花堇笑道,“這不是堇丫頭嗎,你長姐不是過幾日就要出嫁了麼,我今早從你那兒路過,見得花家上下可是忙得一片團團轉,張燈結彩的瞧著喜氣得很,你怎麼倒有空過來了?”

第九章 胭脂

“什麼,花染要出嫁了?”我驚道,話出口後又才想起,“哦……算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幫得了他們些甚麼,他們怕是還嫌我幫倒忙,便過來偷得浮生半日閑。”她得意地笑起來,又順手從袖裏掏出一條絲絹丟給邱五晏,“順便我也過來討幾壇酒,聽瘋子說你們這兒的君莫笑剛剛釀成,我可饞得緊。”

“那壞心眼的瘋子是自己佘不了酒,便來叫你過來糟蹋,你還真著了他的道兒了。”我笑道,又問,“要幾壇?”

她歪著頭,掰著手指算道,“兩壇……哦不,三壇,長姐也要算上一份。”

“這麼多?這花染,都要出嫁了還收不了心性,堇丫頭你也跟著胡鬧,再說了……”邱五晏斂下眼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手,“我好像記得花染是不會喝酒的。”

“長姐是不勝酒力,但一兩杯還是可以的,”本一直笑嘻嘻的花堇突然斂下眼來,尾音上揚的聲調也低了幾分,“更何況,長姐當初為了照顧我這個累贅,延了婚期整整三年,在出嫁之前,我敬她一杯也是應該的。”

我和邱五晏麵色都有些沉鬱,一時沒了話說。那花堇和花染雖然是一對如花似玉婷婷玉立的雙胞胎姐妹,但花堇的右臉顏色卻頗深些,雖然已掩飾得很好,但在另一邊白皙姣好的臉頰的映襯下還是顯得分外不協調。

那是用胭脂掩蓋住了的。

朝花鎮裏的大多人都明白,這其下不是別的,正是一大片猙獰的傷疤,從額頭、臉頰、耳畔逕自蜿蜒到脖頸處嗎,整整蔓延了半張臉頰。盡管隨著歲月流逝,傷口其上結的痂已褪了七七八八,但還是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乍一看足以唬人一跳。還好這花家的胭脂向來做得極為地道,花堇和花染兩姐妹又都是調胭脂勻麵的好手,出行時或多或少的都掩蓋了幾分,不至於太過誇張。

聽人說這傷疤是因為花家一場莫名其妙的火災而落下的,家產銷毀了大半,花掌櫃才不得不舉家遷到了這朝花鎮來。大姐花染那時本便是已準備成親了的,但見妹妹毀容,硬是推了婚約,三年以來精心照料,以至拖到現在才出嫁。所幸還是原先的那個新郎,這三年來入朝花鎮癡心守候,不但從未變過心意,而且因為這件事更加敬重起心地良善的花染,也把花堇當作自家人一般關心照料著,稱得上是一樁佳話。

半晌邱五晏才歎了口氣,“是應該好好敬你長姐一杯。”

我補上了一句,“但花堇你才不是累贅。”

花堇又咯咯地笑起來,明媚得宛如迎風搖曳的春花,隻俏皮地點點頭輕巧應道,“嗯,我明白。”複又苦著臉抱怨,“近來不知道是怎麼的,長姐似乎有些魔障,經常大晚上的都見她在我床邊看著我,我尋了一天晚上裝睡,偷偷眯著眼瞧了一回,她那臉呀煞白煞白的,眼神空洞洞的,也不說話,就那麼直直站著……噥,就跟你們這的跑堂一樣,唬得我連話都不敢說,若不是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那副模樣我早熟悉不過,不然還以為是哪個孤魂野鬼出來搗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