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的描述弄得心裏毛毛的,撫了撫胳膊上冒出來的一溜兒雞皮疙瘩,隻強笑著安慰道,“怕是花染快要出嫁了,心裏也慌,尋思著要來找你說些什麼姐妹間的體己話吧?”

聞言花堇不服氣地揚起了眉毛,“我當時也猜是如此,可第二日我去問長姐,她根本不承認!我幾次懷疑是她中邪了,卻反被阿爹阿娘好一通罵,說再不讓我聽茶樓裏先生講的那些神魔精怪誌異了……”

正在一邊裝酒的邱五晏忽然“咦”了一聲,待我們都看向他時他才擰著眉道,“會不會是夢行症?”

“不可能,我從小便跟長姐一起長大的,以前睡同個屋時都從未發生這樣的事,”花堇皺著眉急急否認,神情卻也有些疑惑,輕聲嘟囔著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大概真是我被魘著了罷?”

“這丫頭,夢行症也有可能是後期才顯現的,之前沒出現過不代表以後不會出現。”他把裝好酒的壇子拎到桌麵上,看到花堇明顯不忿的臉色才不得不拱手告饒,“好好好,知曉你們姐妹情深,不能傳到夫家耳裏,等會我便給你寫個凝神靜氣的方子,明兒去藥鋪抓幾副煎服了罷。”

我表示強烈懷疑,“你還會開藥方?”我還以為這廝隻有地溝油下得最出神入化。

“說來也總不過是五味子、遠誌、合歡花那幾味,若是嫌太苦就另加些甘草和大棗。”他刻意賣弄似地信手拈來,說罷又鄙夷地瞟了我一眼,一片了然的模樣,“你不是一向懷疑我私營藥房的嗎,這點兒我難道不明白?”

心思不知何時被邱狐狸識破,我隻能尷尬地左顧右盼作茫然無知狀,心裏卻暗想——這廝果然私營了藥房!

花堇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聽到這話一張俏臉瞬間多雲轉晴,隻擺了擺手,“不用麻煩啦,反正都是簡單的藥材,我明日自己去問藥鋪的小夥計要幾副便好。”

趁邱五晏低頭用麻繩捆壇時,她突然攥了我的衣袖一下,我疑惑看她,隻聽到一聲“跟我來”,便飛快地拉著我咚咚咚跑到樓上,輕車熟路地進了我的房間,又“噗通”一下關上門。

我被這一連串動作弄得雲裏霧裏一般,隻被剛才那一番劇烈運動累得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氣,她卻挺著腰板仍是精神奕奕的模樣,又神神秘秘地抓起我的手,往我手心裏塞了個東西,“噥,拿去,我特意為你調的,配方裏有蘇方木和蜀葵花,我和長姐淘澄飛跌淨了又細細去了渣滓,精煉了好幾日才做好的,另還加了好幾錢杜若,最適合你了。”

手心抵著一個冰冰涼涼的硬|物,我疑惑地抬頭一看,竟是一個銅胎掐絲的景泰藍胭脂盒,上頭繪著幾朵栩栩如生的杜若,皆是含苞待放著的模樣,暗紫金色暈染出的花簇生豔,未待開啟便有幾分幽幽的花香撲鼻而來。我從未用過這類閨中女兒的物什,不禁又驚又喜,隻不確信道,“胭脂?是給我的?”

“是呀,敷麵的時候挑一些用清水勻開就行,又好看又香,”花堇得意地巧笑著與我咬耳朵,又不由分說地把我按在椅子上,從胭脂盒裏取了一抹嫣紅勻在手心裏,用小指尖沾著,一點一點地塗在我的唇上。我隻不安分地總想找個鏡子照照,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卻被花堇皺著眉頭按住,“哎,別動,別動,方才差點歪了,把你描成個大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