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在殷府也隨處可見,更不用說在皇宮。可是,對於我,對於我們全家來說,隻要一件,就是我們幾年的生活。

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們,那個金碧輝煌的世界,我與之擦肩而過,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或許,有的事,經曆過就可以了,有些人,有過交集就足夠了。既然沒有那個資格,又何必去奢求呢?知足者常樂,這不是從小爹就告誡過我的嗎?

將發簪重新戴回頭上,剛想著一會兒下車去找幾顆石子,卻忽然聽到車窗兩側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然後,馬車停了下來。

我深呼吸,做足了心理準備,掀開車簾,從車上跳下來,站到慕軒林身旁。眼光向追來的人看去,卻看到了一臉狡詐的裴公公。他帶著大批人馬緩緩靠近,在我們麵前形成了一個半包圍圈,而另一側,就是高聳的山崖。

“皇上,昭儀娘娘,別來無恙呀!”裴公公陰惻惻地笑著,“見到咱家高興嗎?唉,咱家也是奉太後之命,前來平都辦事。誰知前幾夜一不小心看到有信鴿飛過,一不小心把它射下來,沒想到一不小心竟然看到了那麼驚人的消息!你們真是膽大,信中說,你們想要聯合殷正德犯上作亂!”

“裴忠義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冷眼看著他,厲聲道,“你在皇上和本宮麵前刀劍相衝已是大不敬,現在還敢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犯上作亂的分明是你這個狗賊!”

裴公公應該是從未見過我用這種語氣說話,一時竟怔住了。我趁機用詢問的目光望向慕軒林,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然而,他卻對我輕輕搖了搖頭,雙手交握,這一次,我發現他的手指竟然那麼冰涼。

我心中一驚,難道,這件事根本就不在計劃中,裴公公的出現,隻是一個意外?!……的確,他剛剛說他自己是奉皇太後之命來平都辦事,捉住了程鄴之放出的信鴿才帶兵趕了過來。看樣子,皇太後派他來平都這件事做得夠隱秘,因為就連周橋都沒有察覺,不然,他一定會提早告訴我們。

“哈哈!”裴公公大笑,似乎終於回過了神,“幾個月不見,娘娘變了不少啊,咱家可是一直記得當日在永安殿裏,娘娘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呢!不得不承認,您那幾乎要衣不蔽體的樣子……嘖嘖嘖……真是美得讓人銷魂啊!”

屈辱的那一幕用上腦海,我又羞又氣,裴公公的話更是讓我大受侮辱,幾乎忍不住就要回過去。然而,慕軒林及時握了握我的手,我突然想到了那日從程鄴之那裏出來時,拿回的那封密函,憶及上麵的一些東西,我怔了怔,這時,他輕聲對我說了一句話,“盛怒之下,必有莽夫。”

我頓時明白過來,如果想辦法讓裴公公氣昏頭,那一定會有轉機。那麼……隻有一個辦法……可是,那個辦法有些……

“裴忠義,醉春樓好玩吧。”沒等我多想,慕軒林微微一歎,開始揭裴公公的短,“這一次,你先斬後奏,殺了朕和昭儀,再去母後那裏邀功,你猜猜,作為獎勵,她會不會把整個醉春樓都賞給你?”

我啞然失笑,看看周圍的士兵,也都一個個忍俊不禁,他們有的強忍著笑,臉都憋紅了。

醉春樓一事,全歸功於琉羽軍打探來的消息。裴公公因為家中貧困,為貪榮華富貴,年近三十了,還硬是拋下妻兒,進宮當了公公。但是,盡管如此,這個人依舊放蕩不止,經常喬裝出宮,到洛安第一勾欄院醉春樓花天酒地,可以說,他的心理已經完全被扭曲了。

皇太後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所以當日在永安殿,才會縱容他那樣對我。想到當時險些讓這個變態得逞,我仍是心有餘悸。宮廷中的黑暗與肮髒太多,多得讓人無從招架。

“再笑!誰再笑就割了誰的舌頭!”裴公公的臉氣得成了醬紫色,他尖著嗓子嗬斥,士兵們趕忙閉上了嘴。

“皇上,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聽別人叫你皇上了。”裴公公瞪著眼,“現在,咱家給你們三個選擇,第一,自行了斷;第二,被我的人了斷;第三嘛……”他眼珠一轉,指向我們身後的山崖,“從這裏跳下去。哦,差點忘了,咱們這裏可是還有霹靂彈呀,隻要你們一跳,咱家就扔下去!”

說著,他拿出一顆直徑約莫一寸的小圓球,“別看它小,但是,威力足夠炸平一座房子。咱家勸你們不要選擇這條路了,前兩種死法,好歹能留個全屍,這一種,可是粉身碎骨呀!”

裴公公張狂地大笑起來!

“彈弓還在嗎?”趁他大笑的間隙,慕軒林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對我道,我點點頭,將彈弓和方才拾到的幾顆石子一並悄悄遞給他。接過彈弓和石子,他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力度不大,但是異常堅定。然後,他牽著我一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了山崖邊緣。再向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山崖下,河水嘩嘩地流著。

“紫璃。”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一回,也是打從殷府的牢裏出來的第一回,他沒有連名帶姓地叫我,“你願不願意和我賭上一回?”

我側過頭,抬頭對上他的眼眸,然後微微一笑,堅定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身子淩空而起,在虛空之中墜了下去。裴公公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顆導火索已被點燃的小彈丸倏地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