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們都要那樣想呢。

身側的客棧一陣喧鬧,人們全都爭先恐後地湧了進去,我抬頭望了望門匾,這家慶瑞客棧裏據說有個說書的老爺爺,一個月隻出麵一次,今日一見,看來是真的,人們全都聽他說書去了。

喪氣地收好琴,我正準備走人,一個黑影突然籠罩下來。我仰起頭,看到一個又高又胖的人正雙手叉腰地堵在麵前,他俯□,笑著道,“小娘子,大爺給你錢,回去給大爺暖被窩吧!”

他笑得可真難看啊,滿口黃牙,嘴裏還噴著酒氣。驚恐地後退一步,我結結巴巴道,“我才隻有十歲,你這個人怎麼能這麼……”

“管你幾歲,隻要是個女人就好!”他呲牙咧嘴地嘿嘿笑著,“大爺我就喜歡小孩,快跟大爺走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說著,他伸出黑乎乎的手就要來扯我,四周空蕩一片,人們全都聽說書去了,我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一時嚇得隻想哭。

“看來,今天運氣不好,怎麼一出門就看到個登徒子?亦或者,應該叫——衣冠禽獸?”一個淡然而又冷冽的聲音使我和那人同時停下了動作,不約而同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個貌似比我稍大一些的男孩子,由於逆光,我有些看不清他的麵容,但他的聲音中卻隱隱透著一種壓迫感,聲線和我一般是孩童的稚嫩,而卻有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

我怔了怔,身旁那人已暴跳如雷,“你小子來湊什麼熱鬧?少管本大爺的事,不然休怪本大爺不客氣!”

“這年頭,狗都會咬人了。”那個男孩子似乎笑了笑,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看樣子,是我沒見過什麼世麵,孤陋寡聞,竟不知道狗也敢這麼猖狂。”

“你找死!他奶奶的,今天本大爺不教訓你一頓,本大爺就爬著走!”那人咆哮著,抽出腰間的大刀便撲了過去。

“小心啊!”我失聲叫道,那一瞬間,我急忙想要用琴去砸那個人,但跪得太久,腿一麻,竟又摔倒在地。

那一頭,那個男孩子隻伸出兩根手指,便夾住了那人的刀。那人咬著牙,正想發力,刀卻幾聲脆響,然後便斷成了一節一節的碎片。那人目瞪口呆地跪了下來,撲通撲通地開始磕頭,“小公子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話還沒說完,男孩已用手背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走人。在那人趕忙起身,想要趕快溜之大吉的時候,他卻又促狹一笑,“你不是說,如果不能教訓我,就要爬著走麼?”

那人看了看碎在地上的刀,連聲說了幾個“是是是”,便連滾帶爬地往後退,直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爬得比長得還難看。”男孩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走到我麵前,我才仔細打量起這個算是救了我一命的人。

可以說,我從小到大,從沒有見過比他還要好看的人。黑曜石般的眼眸,此時正帶著一絲極淺極淡的笑意,墨色的發絲隨風輕揚,與玄色的衣衫一同挽出完美的弧度,身上透著高貴的氣質,卻又好像不同於我以前見過的那些富家公子少爺,那是一種那些紈絝子弟們難以比擬的出塵。

我突然意識到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似乎有些不禮貌,便低下頭,道,“謝謝你。”然後,我扶著僵麻的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他看著我,問道,眼眸中有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以為他也像那群人一樣誤會了我,急忙解釋,“我不是裝乞丐的騙子……我隻是想要自己賺錢買一個彈弓而已……”

“我也沒說你是騙子,隻是覺得,你的父母都哪裏去了,放你一個人在這裏,也不怕出意外。”他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去,“趙言!”

拐角處立即閃出一個人,小跑過來,畢恭畢敬道,“公子有何吩咐?”

男孩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然後丟給那個叫“趙言”的人,“剛才碰了那瘋狗的刀,真是夠髒的。”

“您還說哪!剛才嚇死奴才啦!您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奴才可怎麼向老爺和夫人交代啊!”趙言一邊收回手帕,一邊騰出一隻手來拍胸口,“要不是您吩咐過,沒有您的命令什麼都不許做,奴才恐怕早就衝出來了!”

“你做得很好,最起碼,比以前那幾個都強。”男孩讚賞地對他點點頭。

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由有些好奇道,“小先生,剛才那人的刀是怎麼回事?”

“我用內力把它震斷了而已。”他淡淡地回答道,又看向我,“你叫我什麼?”

“小先生。”我又重複了一遍,“我才不要叫你公子,因為我從小到大見過的那些個公子無一不是紈絝子弟,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頓了頓,我又道,“我爹經常把賣字畫的錢分給那些比我們還窮的人,大家都很喜歡他,稱他為先生,所以,我覺得這個稱呼比公子更好。或者,你告訴我你的名字也好啊,我叫宣紫璃,你呢?”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我有些緊張,怕自己的隨意會讓他覺得反感,又擔心自己說不清,隻得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這小姑娘……”趙言這才顧得上看看我,神情中滿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