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紫璃,我本來是想讓你死的,可是在得知了七月初一發生的事後,我想讓你生不如死。”
“就因為這樣,你就用這樣殘忍的辦法報複我?”我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邊,不住嘲笑這可悲的命運。我覺得自己的命運就像一個可笑的玩偶,冥冥之中被不知名的絲線操縱著,一步步衝向深淵。
“你說我殘忍?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殘忍!我怎麼會有你殘忍!”她仰天大笑,狀如瘋婦,再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千金閨秀,“你可知這些年我是怎麼度過的,當你五年前和皇上在江南同生共死的時候,當你們幾個月前在行宮神仙眷侶的時候,我就一直站在這整座興安宮最高的閣樓裏,一望就是一整天。‘咫尺天涯’和‘過盡千帆皆不是’這兩種最絕望的愛我都嚐遍了,又何懼再做一次惡人呢。”
她忽然往欄杆上一推,麵前的一截欄杆就這樣斷開,從高處掉了下去。原來,這些欄杆早已被鋸開,方才隻是一直虛掩著罷了。
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一步,她卻先一步閃到我身後,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從背後將我狠狠向前一推。
下墜的感覺似曾相識,我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在平都發生的種種。誰知,一切惡果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種下了。
可是,我能如何,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原來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上天的棋子。
盡管我知道自己下一刻就會粉身碎骨,可是,心中卻是一片寧靜。比起五年前的驚心動魄,比起五年來的風刀霜劍,比起七月初一那晚的痛徹心扉,比起兩個月前的孤苦絕望,比起現在的悲傷與折磨,死,又算得了什麼。
原來在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之後,就什麼都不會害怕了。
我閉上眼睛,直到腰上忽然一緊,空蕩蕩的感覺終止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中,然後我便就那樣被抱著,輕飄飄地回到了地麵。
臨寂閣上,林茉瑤的笑聲戛然而止。
我的腦袋被人按進了懷裏,停留在視線中的最後一幅畫麵,便是紅衣如血的賢妃,從樓閣上縱身躍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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禸體墜地的悶響,以及骨骼碎裂的可怖聲音刺激著耳膜,濃重的血腥味瞬間蔓延開來,詭異而又妖冶,如同從地獄中伸出的觸手,將世人扯入萬劫不複。
回到霽宸殿,我終於在方才那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清醒過來。眼前似乎有一片血紅在無限放大,令人作嘔的腥味依舊充斥鼻端,我俯□,將所有能吐的東西都吐了個幹淨。
“紫璃……”慕軒林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接過雲落拿來的手帕,在我用水漱口之後,拭上了我的臉頰。我這才發現,臉頰早已被淚水浸得生疼。
“小先生……為什麼會是這樣啊……為什麼……”我隻覺得自己淚如雨下,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她因為恨我,害死了爹和娘……如果不是我,爹和娘根本就不會死,我是全天下最不孝的女兒了……是我親自毀了自己的家,害死了自己的親人,從此以後,我就真的是無家可歸了……”
語無倫次地說著,我心中的難過無以複加,每一次都是因為我,七月初一那晚是這樣,二姐死去的那天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我發現原來自己的存在就是為了給身邊的人帶來各種各樣的不幸與災難。
“紫璃,不要亂想。”似乎是洞穿了我的想法,慕軒林將我緊緊抱在懷中,撫著我的頭發輕聲道,“說什麼無家可歸,你還有我,還有瑾羲,我們都會一直和你在一起。而且,如果宣卿和宣夫人在天有靈,他們也一定不願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
我靠在他的懷中,貪心地試圖用這份依偎的溫暖驅趕縈繞周身的寒冷。許久許久,才緩緩停住了哭泣。
我想,這數月來,我已流盡了自己一生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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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孤鬆在紙上蜿蜒,我勾勒完最後一筆,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從前,爹總說我畫不出梅和鬆,可是如今,當牡丹離開溫暖的花房,曆經風雨,終於不得不成為了寒梅雪鬆,獨自迎接世間的一切艱難與險阻。
“娘娘,”雲落的聲音帶著請求,在我身後響起,“請您喝一口奴婢親手熬的粥吧,這幾天您一直這個樣子,既不許奴婢告訴皇上,還不許奴婢去請太醫……這怎麼行,奴婢一定要去……”
“雲落,別去……”我匆忙回過身,卻在看到那一桌的食物之後又一次吐了個翻江倒海。由於最近一直就沒吃什麼,吐出來的都是清水,雲落頓時手忙腳亂地拿了手帕為我擦拭。
也許是最近受得刺激太大了,自從親眼目睹林茉瑤身亡那天至今我一直都是這樣,有時候幾乎連水都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