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努力界定的地方,掙紮著要跨過那道邊界,去到它本該在的地方。而她隻能遠遠地旁觀它的動作,除此之外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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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明明在這天之前,就算腦子裏多了一段似是而非的畫麵,就算看見跡部景吾時出現了莫名的熟悉感和想靠近的心情,她也從不覺得是自己本身出了問題——直到那些記憶在她麵前重歸原位,一幕一幕一行一列整齊地排在她麵前,向她展示那些過往的、原本早就應該消弭在時間裏,卻頑強地不願意消失的過往。
簡直就像是大夢一場呀。
早川加奈子在黑暗中睜開眼,躺在床上舒了口氣。她現在徹底明白了那個人之前不斷接近她卻又態度冷淡是什麼意思,也徹底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是什麼。雖然……想起了一切事情以後,她覺得自己可能更加沒辦法給出他要的答案了。
她揉了揉仍舊突突突發跳的太陽穴,自床上坐了起來。
室內一片昏暗,厚重的窗簾拉得緊緊地,偶爾溜進來一點光線,讓她得以看清周圍的情況。
她在床附近沒看見自己的手機跟巧克力,下床穿著拖鞋走到窗邊,拉開一看:果然從床到拖鞋到環境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呀。
沒想到他居然把她帶回家了。
窗外連月亮都出來了,那家夥該不會直接用她的手機撥給父母找借口說她在外麵吃飯吧。早川加奈子不由有些頭疼,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便往房門走。門外燈火通明,和她之前在的時候一樣,來往的仆人並不多。她熟門熟路地沿著樓梯下樓,路經客廳瞟了一眼沒看見人,走到餐廳一望,果然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對方注意到她的到來,淡淡地望了一眼沒說話,繼續姿態優雅地用餐。她還沒走過去,就聽見一陣喵嗚喵嗚汪汪汪的亂鬥聲,循聲望去,才瞥見巧克力在走廊對麵同之前獸醫院那隻貓滾成一團,很是親熱的樣子。
早川加奈子並未轉向那邊,而是朝著餐桌走近幾步。立即有仆人給她準備好一應餐具,她於是也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兩個人悶頭吃了半響,她食量少,抱了以後便放下刀叉,抿了口特備的果汁,也不著急:“伯父伯母不在家麼?”
後者意料之中地沒有說話。
她也不氣餒,繼續問:“我的手機呢?你給我家裏人打過電話了麼,用的什麼身份?”
“……”
他抬頭掃了她一樣,目光平靜沒有笑意,卻仍舊不開口。
早川加奈子大抵能猜中對方是在鬧什麼脾氣,放下果汁舒了口氣,笑了一下:“對了,那隻貓真的是四方的麼?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他最近過得怎麼樣,很久沒見到他了呢。”
即使氣到極點也不會做出用力拍下刀叉發出“哐”地一聲響動,麵無表情的男人動作從容地放下手中的餐具,擦了擦唇角,這才看向臉皮厚到極點,即使迎上他的目光也不躲不閃的早川加奈子,不怒反笑:“看起來,你這段時間過得很輕鬆。”
“誒,我麼?”她搖搖頭,笑,“沒有呀,托某人的福,過得挺糟糕呀。雖然有妹子不在意某人的冷臉,願意跟我做好朋友,不過大多數人都在懷疑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以至於第一次見麵的人都有那麼重的敵意。我一直在想自己做了什麼呢,可是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來呀,嘛,我到底做了什麼呢,跡部同學?”
“……”
他眼中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怒意,這個家夥這麼敏銳,想必聽見她暈倒前說的那句話時就知道了,所以才會把她帶回家。
早川加奈子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麵,搶在他開口之前說:“呐我是認真的,想來想去,那時我也對你做出什麼不該做的。隻是當時追你的時候用了一點小手段。認真說起來,大概隻有不告而別比較讓人生氣,可我明明記得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正式向你說明過,並且表現過會離開了吧,不是麼?”
“所以,你到底在生氣些什麼呢?我來東京包括轉學到冰帝,都是你一手設計的吧。你到底想從那時的我身上得到什麼答案呢?證明我記不記得從前的事情,還是證明——那個我是不是之前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那個的我?”
“……”
那個人的臉色非常難看,她簡直懷疑他會沒風度地站起來大吼,或者向她扔出一遝厚厚的文件資料,說自己花了多少工夫,說自己浪費了多少時間,說她突然消失什麼的太嚇人他覺得不科學所以才會一直在查,或者說——
他忽而冷笑一聲,挑起唇角:“本大爺的確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之前那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本大爺的’你。”
“……”
早川加奈子一驚,根本沒想到他會接著她的話說下去,那雙眼睛裏像籠著一層濃霧,叫人分不清裏麵真實的情緒,隻能聽見他的聲音無比堅定地繼續:“如果你是,那麼本大爺——”
她忽而站起身打斷了他的話,並且毫不猶豫地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以比他高的角度俯視他,居高臨下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說:“我是她,但也不是。還有,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