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紀晴冉,今年24歲,就讀重點大學C大哲學係,現已臨近畢業。迄今為止,我幹了兩件荒唐事,一件是四年前,我高考失敗,遠赴一座學風散漫的山城複讀。另一件則是在這座鳥不拉屎的山城裏,我逼一個結巴結了婚,然後這個結巴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

“你好,這裏是心理谘詢室吧?”一個眼睛腫得跟剛動了雙眼皮手術一樣的姑娘坐在我對麵,聲音像是藏區風幹的犛牛肉一般又幹又硬。

我指了指白牆上碩大的心理谘詢室標誌,說道:“同學,你先登記下名字和聯係方式吧。”

“能不登記名字嗎?”

“我不是神父,牽著我的手,倒完你的苦水,就能拍拍屁股走的。”我撿起筆,打開登記本,說道,“學生證給我看一下。”

“同學,你這裏心理谘詢室怎麼跟校醫院一個態度!”姑娘怒目圓瞪道。

“我這兒怎麼能和校醫院相比呢?人家可是收錢的,我這兒是公益組織好吧?我們是要拿著登記本上的名單去問讚助商化緣的。哎呀同學,又不是問你要結婚證,眼睛不用睜那麼大啦。”我懶得囉嗦下去了。

姑娘猶豫了一下,掏出學生證給我,又拿起筆,在登記本上歪歪扭扭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

我接過學生證,掃了一眼上麵的名字,C大2009級哲學係,範品楠。

範品楠,她是範品楠?這世界真是太小了!咱祖國疆域這麼遼闊,怎麼能讓螺螄殼那麼點大的黃城繼我之後,還送一個學生進C大呢。範品楠這個家夥我可記得,那都要拜她情比金堅的癡心所賜。那時在黃城高中,每到下課鈴兒響,我就能看見一個小妞把頭扭得跟落枕似的,直直地看望咱班上的結巴。我一瞪她,她就遁到洗手間,假裝尿急經過而已,沒想到她居然認不出來我來了。

也難怪,我也女大十八變了。曾經情緒失控得跟*****辦公室門口的群眾一樣的我,有朝一日不也坐在心理谘詢室指導人家的心理嗎?

至於我為什麼能作為谘詢室唯一一個既非讚助商指定也非心理學碩士生的谘詢師,堂而皇之坐在這裏接待客人,那就說來話長了。

我把登記本蓋上,問道:“同學,有什麼苦惱啊?”

範品楠似乎整容了。鼻子變得高挺了很多,跟黃城高中的後山坡似的,又陡又直。眼睛麼,應該不是真去開雙眼皮了,哭的吧,不然也不會到心理谘詢室來。

“我認識了一個大叔。他對我一見鍾情……”

“你怎麼知道他是一見鍾情?”

“他說的。”

“那你也信?” 範品楠跟以前一個德行,智商本來就不怎麼樣,情商更是低到讓人發指,難怪那時會看上溫聲溫氣的結巴。

“我還沒說完呢!”範品楠一著急容易鬥雞眼,現在配著紅腫的魚泡眼皮,整張臉看著好熱鬧好喧囂。

我抱著手,說道:“那你繼續說吧。”

鬼也知道她要講什麼故事。這年頭,“大叔”這個詞真是流行,簡直跟衛生巾一樣,已然成為伴隨少女少婦們成長的必需品。你看看天涯,樓主們不是計劃著準備被大叔撲倒,就是“意外”地被大叔“騷擾中”,下麵跟著一堆“求滾床單”“LZ你就從了吧”之類唯恐天下不亂的水軍湊熱鬧。

果然她說道:“他經常帶我出去玩,他說他從來沒有這麼放鬆過,和我在一起,就好像回到了他的大學時代,人也年輕了十幾歲。可是,他說他沒有辦法拋下他的妻子。我問過他,他還喜歡她嗎?他說老夫老妻的,怎麼還有喜歡不喜歡之說呢。他跟她在一起是責任是親情,可跟我在一起,是喜歡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