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莫名發顫,隻覺彼此不過十幾步之遙,她也不過離去了數分鍾,怎麼再回首,兩人之間竟如隔著整個塵世?
好在他最終對她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她便像腳底下踩著顛簸不平的崎嶇山路,慢慢地回到他身邊。
她仰頭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孟姨怎麼了?”
他並不說話,隻是細細審視著她的五官。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溫和的眉眼被濃墨浸沉,讓她不辨喜怒。
他俯身,抱住她。
他抱著她如此地緊迫,雙臂箍著她身體,狠狠地,重重地,似要將她融入他的血肉。
“秋白?”喬蘿隱隱覺得疼,從身體到心,無一不疼。
秋白在她耳邊說:“小喬,我愛你。”
這句話撫平了所有的傷痛,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他的語氣微有悲略含傷,可惜她沒有察覺。她在滿心的甜蜜下失去了與生俱來的敏[gǎn]和警惕,回擁住他。
她用盡所有的歡喜與柔情對他說:“我也愛你,秋白。”
“再見。”他的呼吸撲在她的頸邊,似乎想要吻她,卻最終沒有。
他轉身走了,白衣如雪,融在陽光下,化作了天邊冉冉逝去的飛雲。
抓不住的飛雲。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這次更新太晚了。因為前幾天寫這一章的情緒總是不對,所以不敢往下寫。怕一旦寫崩了,故事收不回來。
依舊祝各位閱讀愉快:)
☆、離逝(3)
送走秋白後喬蘿順道回了趟青闔。林家老宅常年無人居住,牆瓦門窗多有斑駁破碎處,屋內灰塵蛛網堆結,簡直寸步難入。喬蘿在荒蕪空蕩的老宅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又轉到思衣巷尾。長河邊上的孟家小樓比之林宅更為破敗不堪,她透過搖晃欲墜的木門縫隙望向屋內,青石磚裏雜草叢生,桌椅殘破歪倒,灰蒙蒙的光線下似乎連空氣也隱約滲出了腐朽的氣味。
喬蘿被屋內殘敗的景象所驚,腳下後退數步,不敢再細辨眼前與記憶的不同。待要如常去對麵祥伯的雜貨店買點喝的,卻發現祥伯的店也已門扇緊閉,鐵索橫栓,端然是歇業的狀態了。
此趟一回處處皆是蕭條,想起年少時在此青澀浪漫的時光,事過境遷,物是人非,喬蘿心裏難免不好受。她在臨走前去青闔中學找到在食堂打工的堅叔堅嫂,將老屋的鑰匙交給他們,請他們搬進林宅代為看家。又給了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將林家老宅裏外重新裝修一遍。
她能留住往昔歲月的辦法也隻有這樣了,至於孟宅——
想起那廢墟一般的屋內溢滿的陰森光影,她心中就忍不住地瑟然發顫。
喬蘿連夜回到S城的酒店,奔波一日的疲憊讓她倒頭即睡。淩晨的時候接到秋白的電話,她在迷迷糊糊未曾清醒的睡夢中聽到他說,他已經到了肯尼迪機場,接他的人是梅氏集團在美東辦事處的兩個負責人,他這幾天要待在紐約熟悉一下這邊公司的事務,然後再去費城的學校報到。秋白最後說,近期可能沒有時間與她常通電話,等他在費城安頓好再聯係她。
喬蘿努力想要清醒,可是混沌的睡意拽著她的神思無限沉陷,讓她連張口說話也是費盡。
他應該是感受到了她掙紮難逃的困意,無奈地笑了笑,掛斷電話。
喬蘿從小跟著外婆習慣了早睡早起,這天卻沉眠難醒,一覺竟睡到正午。醒後才覺得哪裏不對,看著手裏緊緊握著的電話,怔了半天,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貪睡誤事。
她正懊惱時,手機又震響起來,屏幕上顯示是“蘇可來電”。剛剛接起,便聽到那邊止不住的哭泣聲:“喬蘿……韓川、韓川不見了……”
“什麼意思?”喬蘿皺眉,“他那麼大個人怎麼能不見了?”
“都是我不好,我惹他生氣了……”蘇可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我前幾天和他吵了一架。以前吵完架不管誰對誰錯他都要來哄我的,可是這次我等了他三四天都不見人影……我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事,就給他打電話,電話不通,又到他家來找他,也不見人影。他奶奶去世後他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也沒有什麼朋友,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都在他家等了兩天兩夜了,他都沒有回來……”
喬蘿說:“那夠48小時了,你報警吧。”
蘇可在電話那邊怔了怔:“報警?”
“你爸不是警察嗎?立個失蹤案應該很容易,讓警察幫你查,總比你這樣提心吊膽地好,”喬蘿安慰她說,“韓川那麼大的人了,不會出什麼事的。你也別哭了,等我下午回北京再說。”
公安係統內有熟人辦事效率自然高,喬蘿回到北京時,韓川的行蹤已經查出來了,四天前已出海關,去了法國。
喬蘿在他們常聚會的咖啡廳角落找到哭成淚人的蘇可,忙走過去抱住她輕聲勸慰,又見杜鬆風坐在一旁若無其事地地翻著雜誌,嗔責說:“你還有心情看雜誌?怎麼也不勸勸她。”
杜鬆風瞥了蘇可一眼,以恨其不爭的語氣冷冷說:“早跟她說了韓川不是好人,偏不聽,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