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勞倫斯先生和波特先生對我褒獎。接受恭維是很難的,我也不在意諸位是否值得恭維,那和接受恭維一樣困難。幾天前的一個晚上,我在工程師俱樂部因卡內基先生苦於各方的恭維而幸災樂禍。他們在那兒恭維他,那兒一片恭維聲,可沒有一句言副其實。'人們說光靠麵包是無法活的,可是我能依靠恭維話活著。
我絕不能佯裝不喜歡恭維。恭維愈烈愈好,我能設法予以消化。我在英國時說過要開始收集恭維話。我在那兒就動手了。我帶來了一些。
第一個謊言已被我記錄並保存下來了,我認為它極好。那是漢密爾頓?梅比的一句恭維。他說,雖然拉薩爾是第一個航行密西西比河的人,但馬克?吐溫是第一個為全世界繪製密西西比河航圖,並用燈光指引和導航的人。如果此言在我出版《密西西比河上》時發表,也許會變為我的囊中之錢。諸位須知,恰到好處地恭維,使之聽上去像真的一樣,本身就是一種才能,就是一門藝術。
下麵是我的傳記作家艾伯特吐匕奇洛?佩因的恭維。他正在寫一部四卷八開版的書,他與我形影不離已有兩年半了。
他說:"馬克?吐溫不單單是偉大的作家,偉大的哲學家和偉人;他是人類的最高體現,具有人所具有的每一種力量和弱點。"何等的恭維才能!將諸多事實簡潔地以一言概之實在是一種天才。
w,D,豪厄爾斯說我是哈特福德,乃至太陽係首屈一指的人物。你們知道豪厄爾斯是多麼謙遜。如果能證明我的名聲傳到了海王星和土星,連我都會感到滿意。你們知道豪厄爾斯看上去多麼謙遜和謙讓,可在內心深處,他和我一樣虛榮。豪厄爾斯曾在牛津大學獲得過學位。他的長袍是紅色的。他曾應邀參加哥倫比亞大學的一次答辯,他事先獲悉一般穿黑袍。後來,他發現另外三人穿的是色彩鮮亮的長袍,不禁哀歎自己是黑彌撒,而不是紅火炬。
愛迪生寫道:"普通美國人愛的是自己的家人。如果他想把剩餘的愛給予別人,他往往會選擇馬克?吐溫。"
這兒是蒙大拿的一個小姑娘的恭維。話沒有直接對我說。小姑娘在一間掛著我的大幅照片的房間裏,一動不動地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說:"我們有一張這樣的施洗者約翰的照片。"她還說:"隻是我們的那張有更多的飾物。"我想她指的是聖約翰頭上的光環。
下麵是一個金礦工的恭維。這話說來有42年了。那是在一間用原本建造的校舍裏向聽眾介紹我時說的。那兒沒有女士。當時我還沒出名。礦工們不認識我。那兒隻有礦工,褲子塞在長統靴裏,靴上沾滿了泥。他們希望有人介紹我,就選了一個礦工,此人很不情願地說:"我對這個人一點不了解。不管怎麼說,我隻知道兩件事。一件是,他從未坐過牢。另一件是,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想說一件關於那次英國之行的事,多年前我就認識英王陛下了,我見到他也不是頭一回了。令我遺憾的是,好幾家報紙指責我戴著帽子同王後談話。我是不會那樣同任何一位女士談話的。
在她請我戴上帽子之前,我並沒有戴。然後,她要我戴上帽子。這在那種場合下是一道命令。當時我認為我把我們美國的民主帶得夠遠了。所以,我戴上了帽子。
我在英國最愉快的經曆是在深受全體英國人欣賞的幽默刊物《笨拙》周刊大樓舉行的一次宴會上。這是迄今給予外國人的最大特權。我進人大樓餐廳,在該刊工作已有50多年的人都聚集在那兒。大家正要開始用餐,宴會主持人發話:"請稍候片刻,應該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於是,全場肅靜。片刻,從小房間走出一個粉紅衣裙的漂亮姑娘,手持上期發表的我的卡通片原作,畫上的"笨拙先生"正在歡迎我訪英。這使我捧腹大笑,甚至連"謝謝"都無法說了。這是宴會上最愉快的插曲,使洋溢於餐桌周圍的歡愉氣氛達到高潮。小姑娘要離去時,我說:"孩子,別走。我還沒認識你呢。"
她回答說:"您知道我得走了。他們以前從不讓我進來,他們永遠不會再讓我進來。"這是我所珍惜的最美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