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兵進了木楊鎮後,大本營便紮在子淩的家中,自然因為他是這裏的首富,人格資產房屋都較為偉大!這是木楊鎮的浩劫,一切嗬!在頃刻之中便頹倒粉碎,婦女和小兒更踐踏淩辱得可憐。

當翌晨太陽重照著木楊鎮天寧寺的塔尖時,子淩的家中忽然起了極大的擾亂和驚惶,鎮中的人們都十分悲痛哀悼地跑來看,原來子淩的父親,在後院馬槽中被人刺死了!死的自然慘淒,周身的衣服都被脫去,紫的血和土已凝結在一塊,雪亮的刺刀還插在咽喉上!到底是為什麼死的?至如今都是疑案但也無什可疑,總之在槍彈飛來飛去的戰翼下,一切都是毀滅,一切都是犧牲。

一月之後,子淩從Q城奔喪歸來,母親和弱妹都在外祖母家中病著,他咽下悲痛憤慨的眼淚,料理完一切後,遂辭別了老母稚妹回到Q城。這時他熱血沸騰,壯懷激蕩,誓願拚此頭顱,拚此熱血,為慘死的老父伸此一腔冤氣,並為許多同胞建築平和幸福之基。這時Q城已有一般青年男女,組織了一個欽血社,同心同誌向這條路去進攻,不久子淩便推為這社裏的首領,為若幹熱血健兒所尊崇所愛護。內中有一女同誌胡君曼,和子淩肝膽相照,情意相投,協力互助著求鐵血社的進行發展,數年之中,他們的社員已有十萬餘人。這時國內各派擅權,相繼消長,戰爭不已,民苦日深,但是鐵血社的雛形,已召了許多敵人的忌恨,每欲乘機撲滅此潛伏的勢力而甘心。

有一年的暑假中,君曼負了使命南下,那曉得敵方的偵探已追蹤了她,當她在Y埠,下車時,便被那裏的軍隊捕了去。捕去後在她身上搜出許多密件公文,都是對於敵軍不利的計劃。Y埠的軍長大為震怒,連審訊都沒有,便把君曼賞給了捕她的那個營長去當姨太太。這消息子淩知道後萬分的憤怒悲痛,更覺這世界是人間魔窟,險惡已極,雖然那時他們勢力薄弱,不能相敵,但是這恥辱,已給鐵血社不少的興奮和努力。過了幾天,子淩忽然接到君曼一封潦草簡短的遺書,說她雖死請子淩不要太過傷心,隻盼他積極去進行他們的社務,以事業便是愛情,愛情便是事業的話來勉勵他。從此以後子淩專心一意的以改革社會環境為己任,一想到父親和君曼的慘死,便令他熱血沸騰,憤不欲生!

十年之後,子淩殺死一切的敵人,凱旋歸來,這是一般人所最欽仰羨慕他的,然而當他脫去了赤血斑駁的戰袍,露出他背上和右臂的創痕,同時也撩揭起他心底的悲痛,他覺得在槍林彈雨中十年奔走湖海飄零,如今雖然是獲得一時的勝利成功,不過在人類永久的戰鬥裏,他隻是一個曆史使命的走卒,對他自己隻是增加生命的黯淡和淒悲!毫無一些的安慰,反因之引起了不堪回首的當年。

一個馳騁疆場,叱吒風雲的英雄,如今夕陽鞭影,古道單騎,馬兒馱也馱不動那人間的憂愁和愴痛!他拋棄了一切的虛榮名利,獨自策馬向故鄉去了。去哭吊父母的墳墓,去招祭君曼的英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