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的時候,總是想自欺欺人一回。
衛斯已經磕了三個響頭,他繼續磕著,沒有人阻止他。衛爸衛媽沒有理由阻止他,喻蕭然今天過來不過做過多的幹涉,而施家的人,不適合做任何幹涉。
程家的人,自然不會拉他。
“姐姐是來找我才會跟姐夫在大雨天出事,是我害死了他們。”衛斯用一種僵硬又平淡的聲音說。
他一邊說,一邊將頭一次磕得比一次響。
地上很快積起一灘血漬,觸目驚心的紅,刺得整個現場都變成了寂靜無聲的空間。
施文憋著一口氣,將衛斯扶住。
衛斯猛地一個甩手,竟是把施文給甩了個踉蹌。
他倔強地繼續這磕頭的動作,每一次,都是一陣清脆的響。
每一聲,都是積蓄了十來年的愧疚和自責。
施文覺得,他的心已經碎裂了,這種無力感,甚至讓他恐懼。
“衛斯!”他喊了衛斯一聲,喊出來才發現,那聲音嘶啞得如同啼血的黃鸝。
衛斯也著實頓了一下,他半昂著頭,抬著眼,那一向明亮的眼裏,全是水漬:“施文,這是我欠他們的。”
他笑了一下,笑得苦澀,笑得,讓人心疼。
“夠了!”
阻止這一切的,竟然是喻蕭然。
一個原本不該插手的人。
喻蕭然上前,一把就把衛斯給撈了起來。
“大寶不是兩三歲的孩子,該跟誰走,由不得你們做主。衛惜憐跟程亦然的死誰也怪不上,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因為意外死去,如果兩人不是死在大雨裏,也可能會難產。”他頓了頓,又將有些搖搖欲墜的衛斯一把推給施文,確定施文將衛斯扶穩,又才繼續以一種審判者的口吻冷漠地說道:“大寶是衛惜憐同程亦然共同的生命結晶,算不得是你們程家的。程亦然一個人也造不出一個大寶。”
他這話一出,程家人瞬間變了臉色。
“你這話什麼意思,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衛惜憐嫁給了亦然,就是我程家的人,大寶既然是他們的孩子,那就是我程家的人,跟你們衛家沒有半點關係!”不知道程爸爸是不是腦子充血,一時間竟然有些口不擇言。
好歹程慧也在這裏,他現在這麼說,不是擺明了傷程慧的心麼?程慧可是他親生女兒。程慧的丈夫雖然是個老外,但中文水平也不錯,這會兒聽程爸爸這麼說,臉上的不讚同也是分外明顯。
喻蕭然繼續不鹹不淡說道:“衛家隱瞞大寶在世的事情的確不對,但也不至於喪失大寶的撫養權。更何況……”他看了眼程慧,以一種商人的口吻說道:“據我所知,程慧小姐家裏的孩子好幾個,雖說國外並沒有計劃生育這一說,但如果你們要以法律手段爭奪大寶的撫養權,也得考慮考慮到時候是國內法庭審判還是國外法庭。程小姐的國際已經不在國內了吧?”
程慧皺眉:“這位先生,能否問一下,你是衛家的律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