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3)

楊邑也是躊躇滿誌,覺得自己征戰一生,勞苦功高,官亭埠戰役舉國震驚,他雖然不是主要指揮官,但在國軍方麵,卻是功勞最大者,再加上薈河戰役自己明察秋毫,在章林坡的高壓下,不僅保住了部隊,還給共軍攻堅部隊以重創,這說明他始終是一個清醒的、明白的指揮官,當個師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從集團軍受命回來的路上,楊邑和喬聞天坐在同一輛中吉普上,喬聞天說,薈河戰役有很多問題,我是有責任的,我這個參謀長沒有當好。喬聞天講這話,既不是謙虛,也不是承擔責任的意思,其實就是向楊邑表明一種姿態,他不推諉,不落井下石。

楊邑卻沒給喬聞天麵子,他一向瞧不起這個自以為是的參謀長,認為這個少壯派自恃有後台老板,比較囂張。這次薈河戰役失利,他確實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根據過去的經驗,如果不是他在一邊監督,章林坡不會那麼固執己見,章林坡對楊邑的意見往往還是很重視的。楊邑直截了當地說,是啊,當參謀長的,是不該在長官頭腦發熱的時候火上加油。

喬聞天怔了一下,訕訕地說,以後,還請師座指點。

楊邑說,喬參謀長,看來我們以後經常要和陳秋石打交道了。我跟你說,不要說你們,就是我這個教官,對他也是琢磨不透。

喬聞天說,從薈河戰役我研究出一個特點,陳秋石這個人,膽大包天不一定,心細如發卻是一點不含糊,他能把什麼問題都想到,什麼不利因素都能避開,什麼優勢都能用上。

楊邑說,你能看到這一點很好,陳秋石打仗,最大的特點就是細。所以說,我們跟他們打仗,永遠都要慎之又慎,要摸清他的真實意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則寧可不打。知其一,也知其二,而不知其三,則隻能假打或小打。

喬聞天說,問題是,軍令如山,有時候不得不打,躲是躲不掉的啊!

楊邑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薈河戰役,我也是頂著你們的壓力,章師長還揚言要槍斃我。可是我頂住了。槍斃我不要緊,關鍵是作為一個指揮官,不能把部隊打沒了。

喬聞天說,是,師座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楊邑說,這些話,隻是一己之見,未必真經。總而言之,跟共軍作戰,尤其是跟陳秋石打仗,絕不能想當然,一定要謹慎。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這不是共產黨發明的。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些話對於我們當指揮官的,是有警示作用的。

喬聞天說,是,卑職一定認真體會,悉心揣摩。

回到部隊,楊邑就讓馬弁到一旅營地把他的東西搬到師部營地,又把一旅副旅長兼參謀長蔣宏源叫到師部進行交接,當晚就交代喬聞天做出計劃,在戰鬥前夕,對縮編部隊進行考核。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楊邑的代理師長隻當了三天半,一百個小時不到,長官部的複電就到了,任命喬聞天為新編第七師師長,楊邑仍為一旅旅長,隻不過又兼上了副師長。委任電是副師長兼政訓處長郭得樹宣讀的,事前楊邑並不知道,郭得樹也沒有說明,直到全師上校以上軍官到齊,楊邑還在以師長的身份主持會議。聽完任命,楊邑當頭挨了一棒,木然佇立,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郭得樹等人紛紛向喬聞天表示恭賀,這才漸漸回過神來,很不自然地向喬聞天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右臂情不自禁地抬了起來,又情不自禁地放下了,這個禮他終於沒敬,生硬地說,恭賀啊喬師長!

喬聞天倒是大度,哈哈一笑說,老楊,轉眼之間,你我的位置又顛倒了,我知道你心裏不舒坦,但是我相信你作為一個戰功卓著的黨國軍官,一定會以黨國利益為重,輔佐本人。

楊邑轉向郭得樹問,為什麼提前不通知我,是故意給我難堪嗎?

郭得樹皮笑肉不笑地說,老楊,你誤會了。長官部的急電是絕密的,從集團軍送來的時候就是密封的,我也不知道內容,我還以為你當師長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呢。不過你兼副師長了,好歹也算提升啊。

楊邑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說,無所謂,我要兼這個副師長幹什麼?我旅長不當都可以,我早就想告老還鄉了。

喬聞天說,老楊,話不能這麼說,你是我們新編第七師的老前輩,德高望重,今天在這個場合說這樣的話,有失君子風度哦。

楊邑口氣很衝地說,我不是君子,哪裏來的風度?我就是個小人,小人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的。

郭得樹見楊邑轉不過這個彎,擔心當場搞僵,讓喬聞天下不了台,於是和稀泥說,部隊自從薈河失利,東奔西跑,士氣萎靡。今天新師長上任,乃我新編第七師之大喜日子,我看是不是可以安排一次聚餐,一是慶祝,二是振奮士氣。喬師長你看呢?

喬聞天王顧左右而言他,哈哈笑著說,啊,郭副師長想得周到,你就安排吧。

這一天楊邑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無論如何也裝不出笑臉打不起精神。連中午飯都沒有吃,就回到一旅,對蔣宏源說,他媽的敗軍之將,烏合之眾,有什麼好慶賀的!再跟共軍開仗,有他們的好看!

蔣宏源說,師部通知今晚各夥食單位殺豬聚餐,我們怎麼辦?

楊邑說,問問部隊,還有豬嗎?媽的殺人還差不多,部隊被他們搞得馬瘦毛長,還黑起屁股眼兒提虛勁!叫軍樂隊,晚上六點給我吹嗩呐,十支嗩呐一起吹,向師部的方向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