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狗熊開了膛?(1 / 3)

峽穀很開闊,像是一個光禿禿的河灘,溪水嘩啦啦流淌著,白亮白亮的,奔騰而去。在河灘上走累了,捧點溪水洗洗臉,立馬就精神了。

大山裏流出來的溪水冰冷刺骨,在水裏站立一會兒,感覺半截小腿都被冰得失去了知覺。

再往前走,地勢漸漸升高,開始出現一叢叢稀稀拉拉的灌木叢,水流也漸漸變小,最後完全滲入地下,看不到了。

灌木上覆蓋著厚厚一層藤蔓,密密麻麻,在樹叢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走近看看,灌木上盤繞的竟是葡萄架子,樹葉下掩藏著一嘟嚕一嘟嚕紫黑色的山葡萄,山葡萄比家葡萄小,也酸得多,我小時候吃過一捧,酸得我齜牙咧嘴的,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牙根子酥麻麻的。

再往下看看,山穀從這裏就跌了下去,下麵是一條二三米深十幾米寬的山溝,山溝裏長滿了各種灌木,灌木上盤繞的全是葡萄藤,沒想到這裏竟然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葡萄溝。

這些山葡萄又勾起了我對童年的回憶,我情不自禁想過去采一串,卻被趙大瞎子一把拉住:“操,你小子不要命啦!”

他解釋了一下,我才知道,這些野葡萄一年又一年在這裏滋生、繁衍,葡萄藤一圈圈盤繞在灌木上,成了一個又大又深的峽穀一般的葡萄溝,這葡萄溝又陰涼,又僻靜,是一個絕好的納涼地。夏天時,狗熊最喜歡躺在葡萄藤下睡覺,睡醒了就用胖乎乎的爪子去捉葡萄,一嘟嚕一嘟嚕吞進去。要是有人不經意闖進去,就成了熊食了。

聽他這樣一說,我噔噔噔連退幾步,生怕那葡萄藤下竄出來一隻黑瞎子。又想起我們昨天晚上打傷的那隻黑瞎子,它會不會逃到了這裏?

趙大瞎子擠眉弄眼地小聲說:“沒事,咱們這有能跟熊瞎子摔大跤的銀(人)!”

白朗卻顧不上搭理他,蹲下身,仔細辨認著樹幹上留下來的記號,越看臉色越差,眉頭糾結在了一起:“東家,有點不對勁!”

東家說:“怎麼了?”

白朗說:“這記號不對。”

“記號不對?”趙大瞎子也有點緊張,“咋回事?那小王八羔子咋做的記號?”想了想又說:“你上次不是來過嗎?咋又不對啦?”

白朗神色嚴肅:“我上次來這裏,看到的不是這個記號。”

趙大瞎子驚訝了:“咋,還能有兩個記號?!”

東家打斷趙大瞎子的話,沉著地問:“白朗,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朗說:“東家,咱們進山後,就是按照上次我們尋山的路,也找到了嘎子留下的記號。但是不知道咋回事,這個記號不對了,這裏我上次肯定沒來過。”

趙大瞎子也過去扒開樹根,仔細看了看,罵著:“媽了個巴子的,還真不是!咱們的人是上周失蹤的,痕跡應該很新。你們看,這標記都長實了,少說也有幾年了。”

小山子也跟著說:“難怪我老覺得不對勁,上次來的時候,就沒見到這裏的葡萄溝。”

東家點點頭,沒說話。

我也有點緊張,這樣大規模的葡萄溝,白朗怎麼也不會看錯的,看來這次我們都迷路了。不過有白朗、趙大瞎子在,我倒不擔心出不了山,就是有點弄不懂,他們說的樹上出現了一個幾年前的標記是啥意思。

白朗轉頭問東家:“東家,你以前派人來過這裏?”

東家搖搖頭:“除了失蹤的那個人,這是咱們獵場的人第一次來這兒。”

白朗說:“這個鬼臉標記隻有咱們獵場在用,其他人不會用,就是仿也仿不了那麼像。這個又是誰留下的?”

趙大瞎子也咂巴著嘴說:“那就邪了,這標記咋跟咱們獵場的標記一模一樣?!”

東家遲疑了一下,說:“這個標記,也許是我的東家留下的。”

“東家的東家?”我們一下愣住了。

東家點點頭:“對,我的東家,也就是咱們獵場幕後的大老板,他也喜歡狩獵,說不定以前他來過這裏。”

我們都不說話了。

大老板的事情,誰敢猜測?再說了,人家自己願意來這裏狩獵,是他的自由,我們也管不著。

對了,當時趙大瞎子說過,東家第一次派老獵人來的時候,就在電話裏說,遇到過獵場的標記,搞不好就是這個標記。

白朗也有些猶豫地看著東家:“東家?我們走哪條路?”

白朗的意思很簡單,要不然原路返回,這次就當是白來了。要不然就沿著大老板標記的記號往前走,看看能否發現什麼。

東家想了想,問:“這標記通向哪?”

趙大瞎子蹲在地下,仔細研究了一下,麵色大變:“東家,這標記有鬼!”

在這緊張關頭,趙大瞎子猛然冒出一句“有鬼”,連我都嚇得一哆嗦:“什麼鬼?!別瞎說!”

趙大瞎子臉色煞白:“誰瞎說了,這標記讓咱們進葡萄溝!”

幾個人朝著密密麻麻的葡萄溝看過去,葡萄溝嚴嚴實實鋪在山穀中,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葡萄峽穀,順著山溝不斷往下蔓延,一眼望過去,山溝一直通往山下的峽穀,峽穀連綿不斷,不知道有多深。尤其這葡萄溝裏還很可能有黑瞎子,確實危險極了。

大家都有些疑惑,留下這個標記的人是誰?是讓我們順著葡萄溝進入山下的峽穀嗎?

沉默了一會兒,東家淡淡地說:“跟著這個標記走吧。”

白朗點點頭,揮揮手,說了聲:“走!”說完給趙大瞎子使了個眼色,自己將背在肩頭上的獵槍拿了下來,還上了槍栓,在最前麵開路。趙大瞎子也端起獵槍殿後,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我有點緊張,緊跟在白朗身後,想把背包裏的弓弩拿出來,又怕被人笑話,隻撿了一根粗樹枝,去掉枝葉,握在手裏。

葡萄溝聽起來名字不錯,其實人走在裏麵非常難受。進了葡萄溝,像是鑽進了山洞,密密麻麻的葡萄藤層層疊疊盤繞在灌木上,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帳子,裏麵光線很暗,看起來真像是葡萄藤結成的大山洞。我們在洞口處待了一會兒,等白朗他們先去探了探路,說沒問題,才走進去。進去走了一會兒,才漸漸適應了裏麵幽暗的光線。

走在葡萄溝裏,腳下軟綿綿的,像是鋪了層軟草,用手電筒仔細照照,發現下麵一層紫黑紫黑的,全是腐爛的葡萄皮。

這得有多少葡萄?

趙大瞎子甕聲甕氣對我說,這些葡萄得有上百年了,葡萄藤到處發芽,糾纏在一起,每年秋天,上麵掛滿了一嘟嚕一嘟嚕紫黑色的葡萄,因為沒人吃,就成串成串落在地上,成了肥料。所以這土地肥呀,你往下挖,泥土都是葡萄味的,能挖兩米深!

在這裏走路太氣悶,趙大瞎子又給我講起,最喜歡吃野葡萄的是黑瞎子,就是狗熊。說狗熊是黑瞎子,其實它並不瞎,隻不過是臉上的毛特別長,長得甚至會擋住眼睛。黑瞎子要看前方的地方,經常要直立起來,用兩隻爪子扒開眼前的毛,才能看清楚。有時候毛上沾滿了鬆油,全粘在一起,它用手使勁一扒,常常會扯掉一撮毛,疼得它嗷嗷直叫,顯得笨拙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