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是雜食動物,它逮住啥吃啥,像山梨、山杏、野蜂窩、野菜、野果、蘑菇,榛子、山花椒、小動物等。它甚至還愛吃螞蟻,還會釣螞蟻,扒螞蟻窩,連螞蟻帶螞蟻卵一起大口大口吃進去。
黑瞎子在大夏天最喜歡躺在葡萄溝裏,葡萄溝裏陰涼,它就躺在那兒昏天昏地地睡覺,餓醒了就站在葡萄架下,用肉爪子一把一把地撕扯著葡萄藤,連藤帶葡萄一起向嘴巴裏塞,吃得肚圓了,再回去接著睡,一個夏天能吃幾千斤野葡萄。
這葡萄溝裏並不都是嚴嚴實實的葡萄藤,有的地方葡萄藤密實一些,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的,能透過陽光來,山溝裏的情境也能看清楚。
大家謹慎地走了一段路,葡萄藤漸漸稀薄,斑斑點點的陽光透進來,也不顯得像原來那樣陰森可怖了。
白朗他們又在老葡萄藤下發現了一個鬼臉標記,幾個人在那兒研究著標記,判斷著是往前走,還是怎麼辦。
我順腳往前走了一會兒,眼前一亮,前麵竟然出現了一座黃澄澄的小土堆。這裏怎麼會有土堆?我好奇地過去看看,卻發現那並不是土堆,而是黃澄澄的山梨,這些山梨有幾百個,堆得像一座小山。
山梨?還是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山梨?
這可真是邪門了。
我有點不敢相信,伸手拿了一個,梨子軟軟的,聞起來確實是野梨的味道,還有股奇怪的酸臭味。
我趕緊招呼東家他們過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會在這裏藏了一堆山梨。
沒想到聽我一說,趙大瞎子臉色一下變了,當時便打開槍栓,和白朗兩人一前一後,衝了過去,趕到那野梨山旁,看都沒看一眼,就開始警惕地搜索。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明白問題嚴重,趕緊放下背包,也拿出我的弓弩,手忙腳亂支上,想隨時給他們增援。
兩人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最後朝前又走了一會兒,才鬆了一口氣。白朗說:“東家,它可能還在附近,咱們得趕緊出去!”
東家說:“先等等,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東西。”
白朗主動端著槍,在周圍戒備著,我們幾個開始仔細在周圍尋找。
大家仔細尋找一下,小山子眼尖,搬開了一塊大石頭,發現有點異常,石頭底下長著很長的草。這石頭並不像是一開始就在這裏的,而像是有人專門從別處搬過來的。
我們把石頭搬開,用背包裏的軍用鐵鍁往下挖,挖了大約半米多深,就聽見叮當一聲響,像是碰到了鐵器。扒開土看看,裏麵竟然是一個包著鐵皮的木匣子。這個匣子顯然埋在地下有年月了,外麵一層鐵鏽都要鏽完了,用鐵鍁使勁撬了幾下,鐵皮就折斷了,裏麵用一塊黑乎乎的獸皮包著幾樣東西。打開看看,有一個六七十年代老版的工作日記,一個玉石嘴的水煙袋,還有一塊鐵牌子。
我吃驚得簡直要叫出聲了,又是一塊鐵牌子,還是以這樣詭異的形式出現在我們麵前。
要說這些老兵是組隊來大興安嶺打獵,倒也能說得過去。畢竟現在獸皮越來越值錢,老兵沒錢吃飯,仗著一身好身手,來這裏打獵換錢,也可以理解。可是這鐵匣子明顯埋在地下有年頭了,還有那老式的日記本,這些都說明了是幾十年前埋進去的,難道說拿鐵牌子的人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進駐大興安嶺了?
趙大瞎子和小山子也很緊張,小心看著東家的臉色。
東家拿著那塊鐵牌子,眯著眼看了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最後說了一句:“走吧。”
我們不再說話,迅速往前走。路上即使遇上鬼臉標記,也隻是草草看一眼,緊趕慢趕,終於在一個多小時後,走出了這葡萄溝。
走出葡萄溝,是一個開闊的峽穀,我們終於又一次看到了藍天,也終於脫離了那種悶熱潮濕的環境,山穀無遮無擋的風吹在臉上,我敞開衣服,吹得很過癮,問趙大瞎子,那堆山梨是怎麼回事,怎麼大家見了山梨馬上臉色都變了。那些山梨看起來成色多好呀,咱們應該背一背包,到時候一路上還有水果吃!
趙大瞎子一臉晦氣,說:“操,你還惦記著吃它呀?!”
我說:“廢話,多好的山梨呀,還那麼一大堆!”
趙大瞎子哈哈大笑,給我解釋了這堆野梨的由來。
他說,大山裏是“七月核桃八月梨”,大秋天裏,山裏的果子都熟透了,什麼元棗子、山葡萄、糖李子、野杏。你要知道,不光人喜歡吃野果子,黑瞎子也願意吃啊!黑瞎子最喜歡吃的就是山梨,它吃山梨有個習慣,它會先爬到梨樹上,不管梨熟不熟,張開大口,一口一個吞進去,嚼都不嚼,一口氣把整棵樹上的野梨全吃完。
黑瞎子一口氣吃了那麼多山梨,又不消化,最後隻能吃進去是啥樣,拉出來還是啥樣。大山裏的人都知道,你要是在樹林裏發現一大堆山梨,那東西千萬別吃,還得趕緊跑,因為那就是黑瞎子拉出來的野梨!
聽趙大瞎子這麼一說,我才明白,為啥那些野梨摸起來軟軟的,還有股酸臭味,當時一陣惡心,想著剛才幸好沒吃,不然現在非得吐出來。
趙大瞎子在那擠眉弄眼,說,其實我吃了也沒啥,這狗熊拉出來的野梨吧,雖然感覺是差了點,其實沒有毒,能吃,據說比普通梨子還要甜!
這小子老拿我開玩笑,我氣不過,正尋思著找個什麼理由好好奚落奚落他,把麵子找回來,這時候就聽見小山子叫了一聲,然後摔倒在地上,大聲呼喚著救命。
小山子年齡小,好動,在地下坐不了幾分鍾,就得起來四處遛達遛達,人也愛一驚一乍的,見到個大螞蚱,也得咋呼一聲。
我和趙大瞎子沒理他,裝聽不見,折了根小木棍掏耳朵。
白朗看看我們,站起身過去看了看,急促又冷靜地說:“瞎子,帶槍過來!”
白朗那麼緊張,看來還真有問題。我們趕緊趕過去,還沒走到地方,就聞到一陣強烈的血腥味。
白朗和小山子站在灌木旁,一動也不敢動。
白朗做了一個手勢,表示那灌木叢裏有危險,讓趙大瞎子站在正前方,用槍封堵住所有出口,一旦獵物竄出來,馬上開槍獵殺。
他給小山子點了點頭,讓小山子引出獵物來。
灌木叢中血腥味強烈,我緊張地捏著手指頭,生怕那灌木叢中的猛獸會突然竄出來傷人。
小山子也很緊張,他弓著身子,用一根長木棍小心翼翼挑開灌木叢,那裏麵赫然蹲著一隻狗熊,張大著嘴,瞪著趙大瞎子!
小山子叫一聲“哎呀”,回頭想跑,卻摔了個跟頭,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後跑。
我大吃一驚,這灌木叢裏竟然是一隻狗熊,這黑瞎子要是竄出來,趙大瞎子不完了!
趙大瞎子反應極快,那狗熊剛露出來,他就條件反射一般朝後猛一跳,這一跳足足有一米多遠,身子在空中拉開槍栓,腳一沾地,槍已經端起來,死死對準了那狗熊。
那狗熊卻沒有竄出來,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白朗硬是站在那裏,一動沒動,他死死盯住黑瞎子,說:“好像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