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杜石頭,對馮碧柏已經有了三分戒心了,雖說李東全在罵馮碧柏的時候沒把話說明白,但杜石頭也不是傻子,明白自己已然成了馮碧柏的眼中釘,此人對自己的威脅已經遠不止於背後紮針那麼簡單了,而是想伺機置自己於死地。

再度回到家鄉的時候,杜石頭難免一陣心酸,涿縣雖不是什麼富庶之地,但也算是安居樂業一片祥和,而眼前的涿縣,已然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棄城,街上人比自己參軍之前少了三分之二,而且都是一個表情,到處破破爛爛滿目瘡痍,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麻木與絕望的氣息。在縣城大街上,杜石頭發現自己的母校已經被偽軍查封了,這讓杜石頭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安,日寇所到之處,難免燒殺搶掠,馮家乃是縣裏的大戶,是不是也遭了什麼不測?馮雪鸞的身體一直很好,為什麼會忽然病危?莫非是她那兩個憤青弟弟因為一時衝動,給家裏惹了什麼麻煩?難道馮雪鸞根本就不是得病而是受傷了?受什麼傷能危及生命?難道是槍傷?而後感染?從自己接到信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了,真是感染的話能不能拖到跟自己見麵?一通胡思亂想之後,杜石頭甚至有點不敢去馮家了,生怕一進門就看見一口棺材。

“也許就是因為我想得太多了,當見到雪蠻平安無事之後,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忘了防備、忘了懷疑,甚至……忘了拒絕……”程國海歎了口氣,兩行淚水順著眼角刷拉一下便流了下來,看得老劉頭也是一楞,下意識的看了看羅盤,渾身上下隨即就是一身的冷汗,隻見指針擺動的幅度之誇張,絕對配得上之前那個古先生所謂的“重劫”,倘若放到哪個地宮山洞裏,這杜石頭就是修成真身惡煞的好苗子,此時唯一讓老劉頭想不通的就是,這杜石頭既然有如此之大的怨氣,為何還能心平氣和的坐在對麵給自己說書講故事?而且還聲情並茂潸然淚下?難道說,這一切真是“骨肉衝”的功勞?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劉先生不必驚慌,我與你無冤無仇,不會為難於你的……”程國海冷不丁一句,說的老劉頭渾身又是一顫,娘啊……能看出我在驚慌莫非這孫子……已經成煞了?

按傳統道術理論而言,站在被衝身的人跟前,做任何小動作或變換表情,隻要身體不發生位移,對方應該不會明顯察覺,因為人被衝身後基本是失明的,所謂的“視覺”隻不過是靠冤孽對陰陽變化的敏[gǎn],但相傳修成真身也就是夠格被稱為惡煞的冤孽,因為怨氣過重,所以對外界的陰陽變化,尤其是陽氣的變化,要比晉通冤孽敏[gǎn]許多,這類冤孽可以憑借極其細微的陰陽變化分辨出正常人的表情變化甚至心理變化,任何動物包括人在內,在感到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出於生物本能,身體的陽氣會出現臨時性的增加,一些人在危機時刻能夠爆發出常人所不可能擁有的力量或速度,在科學看來是生物潛能,而在道術看來,則是因為體內陰陽的短暫失衡,陽氣瞬間爆發所致,對於這種內循環層麵的陰陽變化,一般冤孽是看不出來的,但修成真身的冤孽卻可以看出來,另外據傳諸如黃仙、狐仙之類有修行的靈仙也能看出來,但眼前這個程國海身上的東西,擺明了不可能是靈仙嗎……

“到馮家的時候,家裏隻有馮碧柏和兩個短工,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家人這麼少,心裏更是害怕,好在他家院子裏並沒有停棺材,也不像是要辦喪事的樣……”程國海歎了口氣,又開始繼續剛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