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青蜷回錦被裏,看著幾個服侍梳洗整裝的宮侍們魚貫而入,雖然仍覺略有些迷糊,卻笑道,“臣侍還是起來伺候陛下吧。”說著便小幅度動作地伸了個懶腰,又掩著嘴文雅地打了個哈欠,才掀開被子下了榻去。
顏莘再不攔他,看他就著一旁宮侍手裏的盆裏洗了臉,這才打量著他略有些發青的眼圈,道,“你連著幾夜都陪的朕,睡得太晚了。”
想想卻又笑道,“白天在皇後那裏,提防著走神兒,惹他生氣。”
容千青卻簡單收拾立整,過來幫顏莘整理腰帶。他伸手撫平她朝服前襟上的衣褶,一麵笑道,“臣侍哪裏敢走神兒。況且就算做得不好,皇後也是體貼臣侍的,從沒難為過臣侍。”
顏莘聞言“嗯”了一聲,又問道,“宮裏的事務紛繁複雜,你可理出了些頭緒了?”
“臣侍見識短淺,”容千青聞言恭敬立好,低頭答道,“這幾日也不過僅能看看帳目,記些名冊。其他的,卻是力不能及了。”
“那也是不錯了。”顏莘有些詫異道,“這裏頭千頭萬緒,你能理清思路,知道要從什麼地方著手,便是十分了不得了。一般人怕是沒有你這種進境呢。”
“那也是皇後指點的。”容千青謙虛道,“臣侍愚笨的很。”
“學問有利鈍,文章有巧拙。你原本便是一點就透的人,倒也不用刻意雕琢。”顏莘轉身,揮手示意幾最後幾個修整文飾的宮侍退下,這才認真看他道,“朕一向是不提倡如今這世上對待男子,不把才學作為本分的。縱然要德行貞順,談吐委婉,但這宏材逸氣,舉止優雅,卻並不是僅僅對妻主忠順便能達到的,更不是人人都能修煉得到的。你讀的書多些,如今果然便長於別人了。”
容千青忙笑應道,“謝陛下讚賞。臣侍愧不敢當。”
顏莘十分喜歡他恭謹,便道,“前兒長亭郡王又送了些貢品來,朕看倒是有好多不錯的東西。幾套鐲子和玉如意,朕先叫人給你送過去。其他的,待會兒叫安總管帶你去看看,有什麼喜歡的,你便也取了去吧。”
看他歡喜躬身道謝,顏莘點點頭,又道,“今兒你也不必過鳳棲宮去了。下了朝,朕要找皇後有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容千青忙答“是”。猶豫了片刻,又道,“那臣侍想去……”
“去吧。”顏莘卻早已知道他要說什麼,笑道,“貴君那裏,你今日便用用心,替朕哄哄他高興。晚間朕再去看他。”
鳳棲宮的晨省結束,吟竹便用幕離遮了臉,跟在顏莘身後,從東邊角門出宮。
顏莘帶了十幾個侍衛,安排兩個跟在身邊,其餘的則散開在外圍,暗中保護。幾人先是乘了轎子,之後換馬,一路朝東而去。
因是內眷,顏莘便不好帶吟竹去找自己認識的宮外的人。隻是陪著他在玉瀾山腳下走了走,看看風景,又去了集市逛了一陣子,買了幾樣新鮮玩意兒,扔給身後侍衛捧著。眼瞅便是下午茶時間,兩人便牽著手閑散了說話,往回去的方向走,順便到途經的長公主的府邸——榮長安公主府看看。
榮長安公主顏涵亦出嫁之前,淩之遙不過是右散騎常侍;後來經顏涵亦勸說,她早早投身顏莘門下,幾經升遷,如今已是正二品少保,成為顏莘成就千秋功業的得力幹將。
不過她的顯赫,終歸是有著顏莘親哥哥——榮長安長公主的原因在。
以致如今的府邸,竟也還是“公主府”的名頭。
顏莘揮手叫慌慌張張迎出來的淩之遙平身,帶了吟竹便往府門裏麵走。一麵問身後快步跟著的淩之遙道,“哥哥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