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一個內廷值班的太醫過來了。
她來之前便聽來人說是皇帝傷到了,正慌張的不得了。待過來仔細察看了傷處,發現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便忙著手腳靈活地為她止血、消毒、包紮。
待收拾得都差不多了。吟竹仔細看過包紮的傷口,見不再滲血了,便要扶她往裏間走。
顏莘起身,若韻卻還跪在那裏,跟著走也不是,繼續留著也不是,心裏忐忑,便抬頭看顏莘求她示下。
顏莘正背轉了身子,卻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停了一會兒,指了那名太醫,低聲道,“你帶她去。給他看看吧。”
吟竹扶顏莘在裏間小榻上坐下,便叫人都退下。他自己坐到顏莘身側,小心抓住她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放在自己掌心裏。溫柔道,“還疼麼。”
顏莘略噘了嘴,輕搖搖頭。又小聲歎了口氣,靠到他肩上。
吟竹從未見過她如此示弱,忙伸手柔柔攬了她腰肢,輕輕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你也別想太多了。”
顏莘不語。許久方抬頭,擠出一絲笑道,“我知道。”
吟竹勉強笑了笑,道,“舒……他,你到底還是舍不得。又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依我說,還是接了他回來。他雖是有罪,但到底是個男孩子,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荒涼破敗的焚帛閣,又怎麼好。”
“況且如今又是天下大赦,他便不能也被赦了?”吟竹笑道。
“討厭你男人讀書,知道得太多了也不好。”顏莘假意生氣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他冷臉冷心的麼。”
吟竹歎了口氣,“我倒也不是討厭他,隻是覺得有些不好接近。況且這事的始終,你不介意,也跟我說了。我自然要替他向你討個饒。”
“他受的是太後的恩德,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太後的意思。他再怎樣,也從來沒傷害過陛下和陛下的皇女不是麼。”
吟竹換了稱謂,嚴肅道,“況且陛下早就知道,卻遲遲不肯處罰他,自然也是心裏有數,知道他是罪不至死的。”
顏莘點頭,“蕭雲之死,是因為他矯了我的詔,又不尊重你;璃兒,現在也沒什麼事。再早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追究了。隻是他一直不肯停手,直到璃兒生產前夕,還能把秦川王的世女揪出來給我看。”
吟竹掩嘴笑道,“臣侍聽說過。江鄉秦川王的女兒愛慕貴侍君,不惜放棄世女身份地位,追隨貴侍君十年有餘。貴侍君在相府時,她便去做相府園丁;貴侍君入了宮,他又千方百計打通關節入宮做了侍衛。這人倒是癡情的很。”
“是呀,我也著實感慨過一通,”顏莘看他一眼,道,“不過這是他人癡心,也算不到莫璃頭上。”
吟竹忙會意點頭,笑道,“貴侍君一身奇香,豈有不招蜂引蝶之理。”
顏莘聞言嗔著笑了一聲,“因此我原本也不想將此事抖大。不料璃兒他娘莫玄素卻早就知道。莫玄素為人城府至深,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和我身邊的人過不去。但既然得知璃兒生的是皇女,為了自己兒子孫女兒的安全,她便再也不能隱忍,在璃兒生產第二日一早的晨會時,便向我委婉提出,舒芷是二十年前喻程康謀反大案中,幸存的喻程康的唯一血脈。”
吟竹點頭,“既然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況且他也不是出自本意地要傷害陛下,陛下便不要再難過了。”
“我倒不是難過他做過的事情,隻是……”
“臣侍明白。其實陛下最傷心的,”吟竹屏了笑意,緩緩詢問道,“便是他好像是……不在乎陛下?”
顏莘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