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的痛處,便故意拉著她扯東扯西。

一位滿頭珠翠的婦人笑道:“您家沈姑娘和魏狀元的婚事,就在三日之後,想必最近府裏應該很忙吧?”

她口中的沈姑娘,就是首輔沈君儒唯一的嫡女沈意嬋。這沈意嬋是京城貴女圈中首屈一指的名媛閨秀,不僅生得極美,更是琴棋書畫無不精通。

謝蕙蘭淡淡一笑,道:“有勞牽掛,確實是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呢。”

那婦人道:“您家沈姑娘的品貌,在京城裏真是獨一份兒的,也隻有狀元郎才足以相配呢!”

旁邊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嗎?狀元郎年少英俊,才華橫溢,跟沈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謝蕙蘭無聲的笑了笑,可是笑容卻有幾分勉強,眉宇間的憂鬱似是更重了。

這時,慶春班班主上前問道:“請問各位貴人,今兒想點哪出戲?”

眾人不願喧賓奪主,點戲的任務就交給了謝蕙蘭。

謝蕙蘭美目流轉,目光劃過一長溜戲曲名目,最後停在一行小字上。

戲班班主也是個人精,順著謝蕙蘭的目光望去,立刻喲了一聲:“夫人真是好眼光!這一出《憐香伴》可是我們的拿手曲目,去年在宮裏演出時,太後娘娘都讚不絕口呢!”

“哦?真有這麼好?”眾人一聽太後讚賞,立刻也來了興趣。

謝蕙蘭頷首道:“好,就點這一出《憐香伴》。”

顧懷清擔心還有刺客躲在後堂,在男賓那邊檢查一番後,又轉到女賓這一邊。

男女有別,男賓不得進入女賓區,不過顧懷清是公公,自然沒有這等忌諱。

顧懷清掀開珠簾,大剌剌的走入女賓包廂。

戲台上慶春班的兩名當紅花旦親密的依偎在一起,咿咿呀呀的深情對唱,儼然一副難分難舍的模樣。

酒席間發生的刺客事件,還沒有傳到女眷這一邊,所以女眷們都沉浸在喜慶之中,一邊吃著精致的點心,一邊欣賞戲劇。

突然看見有陌生男子走進門,女眷們露出詫異的神色。

顧懷清沒有穿宦官服飾,看起來儼然是個俊秀貴氣的公子哥兒,年輕的女眷都羞紅了臉,拿起扇子或絹帕掩麵,個別大膽的卻偷偷的拿眼瞄他。

幾位年長的夫人露出嚴重的不滿,眼看就要出聲斥喝。

顧懷清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東廠顧懷清,這廂有禮了!”

東廠顧懷清的鼎鼎大名,真是響徹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座的夫人們也早有耳聞,沒想到竟是如此年輕俊秀的人物。這麼出色的人物竟然是個公公,不少夫人的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

顧懷清坦然麵對女眷們好奇的目光,仿佛對眾人的審視早已習以為常。他一邊跟女眷們寒暄,一邊迅速的在屋子裏巡邏一圈,確認沒有刺客藏身,才放下心來。

不過,這一番搜尋,雖然沒有發現刺客,卻有一個有趣的發現。

從顧懷清進門開始,謝蕙蘭自始至終都沒有朝他看一眼。她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戲台上,戲中人物的一顰一怒一喜一嗔都牽掛著她。

謝蕙蘭癡迷的望著戲台,纖纖玉指隨著弦樂的節奏輕輕敲打,顯然對戲劇的詞曲爛熟於心。看到動情處,她十指緊緊捏著手絹,眼圈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美人梨花帶雨,別有一番淒楚的美態。

一幕終了,謝蕙蘭才終於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用手絹拭幹眼角的淚水,掩飾道:“我……我先失陪一會,到後麵去看看新娘子。”說罷,領著丫鬟往新房走去。

眾人都以為她是觸景傷情,憐憫妹妹的遭遇,不由得對她報以同情的目光。